就當兩個人在屋子中你來我往,鬧得不亦樂乎的時候,忽然門口被‘咚咚’敲了兩下。兩個人都停下往另一邊看去,發現門口站了一個年輕的女尼。樣子也約莫二十多歲,生唇紅齒白,若不是腦袋剃的光溜溜的,那也是個絕美的人兒。女尼膽子有些小,看到兩個人都看向自己后,就不自覺的往后退了一步,用蚊子大小的聲音說道:“方丈讓我們來告訴你,這會有幾個香客來了庵中,兩位施主嬉笑可以,但是不要……不要鬧得太大聲。”
“噫……好了,我們都知道了。多謝這位是太。”林雁雁有些欲言又止,先一步送走了那個膽子小的女尼,然后呼出了一口氣說道,“這還真是奇了,云迷庵這么遠,居然還有香客來。而且倒也是巧了,我來,她也來,到不知道是什么樣子的任務。”她就是這樣好奇心旺盛的人,論起膽子,比一般的男子都膽子大。
宋明月倒是對云迷庵有些了解,畢竟也在這里住了一陣子,于是向她解釋道:“你可別小瞧這個云迷庵,據說是這十里八鄉最有名的一個尼姑庵了,時常有人信女前來。唔……多是寫求姻緣求子什么的,我住在在這兒也有陣子了,曾來過三四個這樣那樣的年輕婦人呢。“
“嘖,這么說難道還是個風水寶地?如果是真的也好,那起碼說明皇后娘娘也不是把你趕盡殺絕,可是當真的給你留了幾分余地。只是,她給了你一些機會,至于能不能真的扭轉就要看你自己。”林雁雁跑到了門邊,探著身子朝外打量了一下,說道,“還別說,你這院子離那邊實在有點遠,我瞧不太清,不過今日來的浩浩蕩蕩,瞧著陣勢也不小呢。”
“你可千萬別給我招惹事情了,我不想再有一個什么李靜,王靜來我這里鬧了。”宋明月對外面的事情一點兒興趣也沒有,把林雁雁從門口拖了回來,又把門關上了。
她考慮了一會,勉為其難的去衣柜中取了一疊嶄新的被褥,把另一邊羅漢桌上的細牙桌搬到別住,然后把被褥都鋪了上去:“我瞧你專程來見我也是辛苦,所以大發慈悲的讓你睡一會,這被褥床褥也都是新的,昨天才拿出來曬過,熏了香。你休息一會,等那些香客走了,我再叫你起來。“
“你不睡么?”林雁雁也跟過去,幫著宋明月把被子鋪好。還別說,宋明月雖然住在這種地方看起來寒酸,但是畢竟有賢王妃的幫襯,所有的吃穿用度都是極好的。比某些尋常家的小姐還要好,這被褥不論是緞子還是里面的棉絮,伸手就一摸就知道是多么好的料子。她伸手鋪了兩下,又自己去衣柜中取了枕頭,直接就躺了上去。她兩邊翻滾了一下,愜意道,“這還真是舒服,我是說你這些日非但沒有苦著臉,反而愈發養得紅光滿面。這兒好山好水,還真是養人。”
“看人吧,我是比較喜歡這樣山青水靜的地方,與世隔絕,沒有塵世間的那么多分紛紛擾擾。在這一隅薄田,幾間陋屋,多好呀。“宋明月也十分認同林雁雁的話,不住地點了點頭,又去衣柜中拿了一件略微薄一些的被子,又給蓋到了林雁雁的身上,”山間的天氣不定,午后容易著涼,我給你先蓋上這個。倘若你覺得熱了,就喚人進來扔了。你睡吧,我出去走走。“
宋明月說是禁足,但是因為在這種偏遠的寺中,其實并不太限制她的行走自由,只要不下山,幾乎這個云迷山上的任何地方都隨便她走。再有一點就是,她現在身邊只有兩個人服侍,而每日需要用的水和柴火倘若只有兩個人去做的話,也未免太辛苦了些。所以宋明月也會質疑每天都去一趟,權當是鍛煉身體了。
她走出門,小心地把門帶上,好別讓門發出聲音驚擾了里面的。不經意地,她的嘴角就揚起了一個微笑,畢竟在我孤單了這么久的時候,總算有個人來看望自己了。而且經過剛才那么一番交流,起碼證明了林雁雁是個對自己不錯的人。那么……這算不算證明,自己又多了一個朋友了呢?
“郡主,那個屋子中的是誰啊?”佩兒剛從小庫房里和環兒把林雁雁帶來的東西收拾輕點完,她拍了拍手臉上滿是欣喜,“我瞧這個大小姐待郡主您是真的好,帶來不少吃的,而且穿得用得,也都是你合適的。誰呀,誰呀?”在佩兒的印象里,從來都沒有哪個同性和宋明月相處的十分要好,從前有個柳如煙,可那也只有宋明月一個人被蒙在鼓里,她和環兒早都瞧出來柳如煙沒安好心了,可是這個面生的小姐不一樣,自來熟,又十分的和藹可親,瞧著就覺得叫人喜歡。
宋明月也沒有過多的給林雁雁肯定,只是簡單的說了一下那日之中她是如何和林雁雁相知相遇,但是她今日為什么回來,也沒有強行的給她添做什么表示。她說著,去角落里拿了一個木桶,說道:“你也別愣著了,和我去溪邊打水來。一會林小姐起來總是要梳洗一番,我們多打些水。”
“欸……郡主,我也去。你不要拿這么多東西,奴婢來就行了。”聽到宋明月這樣說話,環兒連忙擦著手從小倉庫中鉆了出來。她快步走到了放木桶的那邊,麻利的挑起了一個兩頭都掛著木桶的擔子,說道,“缸中還有半缸水呢,我和佩兒走兩趟蓄滿了,明天的份兒也不用了。”
“你的都忙活了一天了,就休息一下吧。我把屋子讓給那個林小姐了,不和你們一起去,我也沒有地方去。”宋明月現在身體狀況不錯,好像自從她禁足開始,身體就逐漸恢復的正常了。雖然食量還是比從前大了一些,但是再也沒有無緣無故的發作過蠱毒了。這也算是上是喜是一樁了。
“那……那好吧,郡主,你拿那個小些的桶就好了。這個太大了,盛滿了水拿起來也麻煩。”環兒還是不放心,伸手過去撥了撥宋明月的木桶,想要給她換一個。她雖然比宋明月大不了幾歲,但是做事都是事無巨細,更是對宋明月關懷的無微不至。
宋明月心中一暖,把木桶拿在了手里,說道:“好拉,你也不要和我推三阻四的了。我平時也不是沒有也你們一起去取過水,你怎么今日這么不舍得我?”
被這樣一問,環兒不由得漲紅了臉,有些不好意思。她癟了癟嘴,眼神往緊閉的門里瞟,小聲道:“郡主……你即便是在這里清修,那也是郡主。郡主怎么能做這種下人做的粗活,平時也就罷了,現在有客來……萬一,這次又被傳出去了,那郡主可就又要被人腹誹好一陣子了。”
“沒人說什么也不關我的事情,我是不太在意的。”宋明月明白了環兒是擔心自己在林雁雁面前丟面子,不由的笑了一聲。然后沖著遠處云迷庵中裊裊升起香火努努嘴,說道,“你瞧,庵那邊也來了香客。你也別再說這么多顧慮這么多了,我們趕緊去趕緊回。“
竟然都已經這樣說了,那環兒也不能說了。畢竟她也只是個丫鬟,能提意見,但是強行左右主子的意見就不好了。再者說了宋明月雖然現在失勢了,仿佛又回到了那被欺負到柴房中的日子,但是看起來也沒有變得太多,仍舊是一樣的睿智冷靜。她沒有辦法,點了點頭。
三人就這么提著空得木桶,有說有笑的從后門走了出去。雖然已經是深秋了,但是畢竟是深山,春來得遲,秋也來得遲。云迷山上還有一大片燒的火紅的楓葉一路燒到了不遠處的小溪上。如今正是午后,天色正好,風一吹,樹葉就窸窸窣窣的抖動了起來,時不時還有幾片紅葉落了下來,搭在了她們的身上,頭上,肩上。
雖說出門砍柴打水的話要廢不少時候,但是倘若只打水的話,去一趟還是比較近的。三個人很快就到了平時打水的小溪邊,云迷上的這條溪十分清澈,連一尾魚都沒有,站在溪邊可以直接看到溪底下的沙石,在陽光映照下顯得波光粼粼。佩兒負責打水,正一邊念叨著,很快就灌滿了一桶水。
因為畢竟是山上,環境很差,他們舀水只能把桶放到溪中來回蕩,先灌滿半桶水,然后再拿一個常年放置在溪水邊的破瓢慢慢的舀起來灌完。宋明月不會水,所以即便有心也是在站得離溪水比較遠。她看了一會環兒佩兒在倒水,自己百無聊賴的環顧著四周,忽然看到了不遠處有個……很像是人影的影子。
日頭逐漸西斜,到處都有花木林樹的倒影那不是稀奇。可是那邊的影子長發束冠,連衣擺都跟著微微的浮動,不是個人又是什么?宋明月心中一緊,正在思考來者何人的時候,忽然聽到一聲:“誰?誰在那里?!”這個聲音是個典型的年輕男子聲音,說不上多么的好聽,但是勝在字正腔圓,也沒有多么的難聽。宋明月到這個聲音,心中一驚,原本拿在手中把玩的小花被自己猛地一捏,綠的莖稈被捏的粉碎,綠色汁水染上了她纖細白凈的手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