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冷言也說不準唐御是否適合她,或者說,她是否適合唐御。
唐御沒有吝惜表示他的喜歡,但是厲冷言實在不能全部當真,他大概也不知道為什么喜歡她吧。
喜歡……也是會變的。
但……又如何呢。
厲冷言后面的一句是她瘋狂開著摩托艇亂竄時想到的答案。
唐御擔心的叫得嘶聲力竭……
“厲冷言!你趕緊停下!不要再開了!”
這個女人竟然沒有開過摩托艇!就敢載人!
“唐御……”她臉上帶著燦若繁星的笑。
“厲冷言!你丫是想死嗎!”
死……
是啊……
如果死了……她能回到現實嗎?
厲冷言看著遼闊無垠的大海,眼睛突然炙熱起來。
“厲冷言!你要干什么!你瘋了!”唐御大喊,又不敢搶過方向盤,生怕一個不穩就翻了。
雖然他們身上穿著救生衣,可是……
“唐御,對不起了……”厲冷言暗道,然后開的更快了,朝著落日的方向。
“咚……”他敲了敲她腦門,疼得厲冷言從回憶中醒了過來。
“你個死女人以后不能做這么危險的事情了,沒想到看著安安靜靜的,內心住著狂野girl……”以后一定要看好了,不能讓她做任何極限運動。
當時兩人都翻下海了,浪花將兩個人的分開。
看著厲冷言脫掉救生衣,沉了下去,慢慢消失在視線里時,唐御回想起來仍然一片恐慌,空白。
不知所措。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猛然清醒過來,潛了下去,將她拉回來。
她沒有掙扎,閉著眼睛,在蔚藍色的美麗海洋的懷抱里,就像一個精靈一般,頭發披散開,臉煞白。
“言言,你是不是有無法實現的愿望,所以才想不開的?你說出來我都幫你實現好不好?”他抱著她,沒有放開。
“你說你很好懂,可是我卻不知道做什么才能讓你真正開心起來,你心里好像有一個地方被鎖起來了……”外人無法進去,自己也無法出來。
“你說什么呢……”她心跳突然漏了半拍。這個男人啊……
“那你為什么要扔掉救生衣?你那時……其實是……不想活了吧?”
她明明很熱愛生活啊?為什么……
“你想多了,是救生衣被浪花拍掉了……”
“那你為什么明明會游泳,為什么不游起來?”
“……”
“你想說你沒有力氣了嗎?”
“……”
“翻車前你說了對不起……”
“……”厲冷言嘆了口氣。
“言言,你心里藏著什么秘密?我總覺得隨時都會失去你一般……不對,好像,我在抓著一團虛無縹緲的霧,看得見,可是總沒法安心……”
“能告訴我嗎?你糾結的事。”
“……”告訴他?
怎么告訴他?
告訴他說自己是穿書的?這里的一切都是自己創造的?
這里的世界都是虛幻的?
他會如何自處?
他能理解嗎?
先不說能不能理解,就說他……
厲冷言也是在他送她二十一歲生日,看著手里的職業套裝時才突然想起來……
唐御,其實就是書中的人物。
只不過是……她十七歲時寫的一本書里的主角。
怪不得他第一次說出自己的名字時她覺得似曾相識。
可那部作品她只寫到一半,女主角跟人跑掉了,甩掉了男主角——也就是唐御,男主角抑郁成疾,最后得了癌癥,死掉了。
在他三十歲時確診。女主離開他之后他拼命工作,本來家里背景也不錯,加上他自己很努力,上進,聰明,很快就造就了商業傳奇,建立起自己的商業帝國。
然而,他之前身體太過虧損,加上不良的工作習慣——熬夜,每天幾乎只睡三四個小時,酗酒,抽煙,胃痛,長期吃止痛藥……
終究被確診了胰腺癌。
三十歲的生日那天得到的確診報告。
醫生說他只能活三四個月……
故事的結局,他終究不甘的死去了。
女主和男二幸福開心的在一起,當女主聽到他死去的消息,在畫滿她照片的房間里,擁著她的照片死去時,她沉默了很久,去了他的墓地看他,放了一束他喜歡的白玫瑰。
女主一開始是愛他的吧……只是,兩人終究不合適,他很多疑,占有欲強,控制欲強,又很幼稚,跟他相處一開始確實會很開心,但是多變的人沒有給女主安全感,在頻頻爭吵,分了合合了分之后,女主離開了。
可還是很快被抓了回來,面對更加執拗,偏執,暗黑,沉默的男主,女主最后的一點愛被磨沒了。
這種愛太讓人窒息。
可……其實一段感情的破裂不只是一個人的錯而已。
女主也有,女主喜歡浪漫和刺激,追求自由,卻又希望像被捧在手心的公主一般,她想自主,卻又總不得不依賴男主。
她希望需要他時他出現,不需要時他也需要隨時準備著補上來。
其實……從未真正放在心底吧,她只是想要陪伴和照顧而已。
不斷索取。
最后她碰到了她真正的男主,溫暖又恬靜,沉穩的男二。
十七歲的厲冷言寫那部幼稚小說時是吧自己的理想放在了男主身上的,她所喜歡的一切他都有,她不喜歡的一切他也有,所以將他寫死時她內心也很不舒服。
那時少女時代的夢。
現在……
這個人就在面前……
他身上有的……和小女生的幻想重疊了。
可是,和那干巴巴的描述不同的是,他成長了。
成熟了。
卻也讓她更動心了。
《此去風花雪月與你無關》……
唐御,季冷顏……
季冷顏是渣女,她身上有她不敢在愛情里表現出來的任性妄為和渣不自知。
她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影子,看著唐御厲冷言就想到他在書里的結局,如今想起來才開始……覺得十分愧疚……
可是……
他難道并不知道?
奇怪的是,這里明明是《此去經年不負顧九卿》的part……
他一個其他書里的人物,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他不應該呆在自己的世界里?
而且唐家……
厲冷言可不記得他的家人有唐深,唐沁,唐沐他們……
到底是哪里錯了?厲冷言想不通。
但是現在也不是好時機。
“言言?你在猶豫什么?你是不是被人騙了?還是欠高利貸了?有人拿什么威脅你是不是?你說出來我幫你解決……”
“都不是。”她推開他,“你瞎想什么?”
“但是你什么都不說,我怎么知道……萬一你又……”
“不會的。”不會了……
因為回不去的。
厲冷言在迷迷糊糊中似乎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自己。
插滿了管子,似乎得了很重的病。
原來她穿書并不是沒有任何道理……
雖然她現在還沒想起是什么。
她肯定忘記了什么。
筆記本,回去要好好研究筆記本里那些字……
“你保證?”他還是不相信她。
“我保證。”無奈,這個男人怎么這么難纏。
不過……
唉,這一切不是她自己作出來的嗎?
“我還是信不過你,所以,我覺得我有必要跟你住一起,隨時監督你,防止你做傻事。”
“……不……不需要吧,這么夸張……”
“夸張嗎?一點都不夸張……言言,我很擔心你呢……不要讓我擔心好不好?而且如果奶奶他們知道你……”
“我答應!”
厲冷言咬牙切齒,早知今天,她就不會嘗試能不能穿回去!
她可不相信什么偶然巧合,看來是還沒等到明確的任務,自己的意識現在是脫離了肉體吧。
唉……
這個死男人,現在好不容易抓到她小尾巴,應該不會輕易放過的。
真是做了什么孽才放這個家伙過來。
明明不在同一個頻道。
你的女主還在等著呢!
不過……
如果他真是那里的紙片人……那豈不是……
“唐御,你身體有沒有覺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嗎?”
“不舒服?你指的是哪里?”他挑眉。
色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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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比如你久坐辦公室,有沒有腰酸背痛,或者經常飲食不規律,有沒有胃痛,或者某些器官不舒服……”
“某些器官嗎……好像是有點哦……”他若有所思地沉思著,得到結論。
“啊?真的?哪里?”厲冷言睜大眼睛。
該不會是……胰腺?
怎么他還是會死?難道……無論在哪都不可能改變嗎?現在還來得及嗎?
厲冷言掩飾著自己的擔心,可唐御還是從她臉上看到了些許。
所以……
是想起來什么了嗎?他眼底劃過一道暗色。
真的是……她么?
諷刺啊。荒誕。但即使如此……
他還是無可救藥地喜歡上……
現在是換了個坑嗎?
明明……無疾而終……
“這里……”他指著自己的腦袋。
“啊?你腦殼痛?之前進水還沒好嗎?”她極其認真道,擔心,還抓著他的腦袋,轉來轉去地看,像是要瞧出個什么門道一樣。
偏偏動作粗魯,扯的唐御的頭發生疼,他齜牙咧嘴的,哎呦,就不能溫柔點……
這個場景……
真的……和曾經發生過的一切何其相似……他不想回想起曾經,甚至是那個人的名字都覺得惡心。
他明知道她們是不同的,她們是兩個不一樣的人,準確的說,那個人,就只是死氣沉沉的角色而已……
但,縱是角色,不也被他捧在手心,放在心尖嗎?
所以諷刺就在這里。
偏偏,這一切都是眼前的女人造成的……
他該拿她怎么辦呢?
“哪有什么問題……”
厲冷言沒有發現唐御的變化。
“這里想你想的發疼。”他笑道。
“……”突如其來的騷,差點閃了她的腰。
“還有……”
“還有啥?”不會又是什么污言穢語吧?厲冷言已經做好了警惕被污染的準備,然而還是中招了。
他湊到她耳邊,“言言,你應該知道身為一個正常男人,面對自己喜歡的女人,哪個器官經常不舒服嗎?”
“……我……我怎么知道……”這個色胚!
厲冷言臉刷紅,覺得氣氛一下子熱起來。
別想送個禮物把她感動了就能亂來!
紙片人!
還是屬于女主角的紙片人!
厲冷言覺得他肯定把自己當女主角的替身了。雖然他可能沒有想起啥,但是渾身bug興許會對比如名字差不多,有差不多特點,長得有三分相似的人……
產生泛化和遷移?
畢竟,季冷顏和她還是有很多共同之處的。
長相……
自然天壤之別。
女主角必須好看。
她不是紙片人,長相……似乎除了整容也改變不了。
嗯,肯定是這樣……
“青天白日的,我告訴你,你別耍流氓。”她退了幾步。
果然是用心不良!
哼,不管是紙片人還是現實的人,果然男人都是為了那事!
“哈哈哈,言言,你在想什么羞羞的事情?”他朗聲笑起來,覺得……嗯,這個女人……其實還是挺可愛的……
那種隱約對某人的恨……暫且放下吧。時間還長……
他找了那么久的出去的辦法……
或許……她會有什么辦法……
畢竟,她不是一開始就在這里的。唐御覺得她身上應該有什么秘密,只不過自己暫時沒有發現。索性接著玩下去……
“你……”厲冷言快被氣死了,又掉進坑里了!
“我是說,我的心時時刻刻都為你而跳。”他直視著她,表情認真。
他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呢?
連他自己都不明白了。
如果是還不知道她的身份……他會交付真心嗎?
可如果不知道,他一開始怎么可能盯上她呢……
更不可能有后面的一切。
是的,她很理智,很難把控,但她終究是感性的。
即使防備很深,但終究有軟化的一天……
等待那天……
那就是他掌握主動權的時候了。
現在游戲權先交給她又如何……
真心……
這種東西他還有嗎?
不是被她親自踩在腳底了嗎?
厲冷言什么都沒有發現,沒有感覺到他的變化。
其實,一個人要想真正的偽裝,帶著目的親近,足夠了解,肯下功夫……
另一個人是很難招架的。
更何況……
這個人物是厲冷言的夢……是年少時的夢……
越深入,越無法自拔。
除非,有這個夢的實體站在她面前……
那個實體就是風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