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悅，也許你想岔了，也許，他根本就沒有怪過你。”從陸擎天的談話里她讀不出對程悅的恨，說不怪不可能，但是更多的是悲哀吧。

　　那種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讓一個人喜歡上自己的悲哀。

　　“不……他恨我……”

　　程悅以前恨他恨不得他早點死，這樣她就能得到解脫，但他真的死了之后她好像丟了什么一般，回不去了。

　　“他恨我。”

　　她重復著，臉色慘白，情緒有些不穩定，顧長纓給林戌遞了個眼神，對方一下子get不到，詢問地看著她。

　　顧長纓要氣死，“程悅，你確定看到的人真是陸擎天？”

　　她要排除程悅是不是出現幻覺。

　　程悅點點頭，沒有說話。

　　她從未想過陸擎天死后她會變成這樣，她應該是那些歡呼鼓舞的人之一，她也絕不可能渾渾噩噩受愧疚感折磨……

　　顧長纓看了程悅一眼，拉著林戌走開了幾步。

　　“林警官，我需要了解整個案子。”

　　“不行。”案子怎么能隨便透露給外人，他還不知道顧長纓在這件案子擔任什么角色，有沒有嫌疑呢。

　　“她的精神你也看見了，作為程女士的心理醫生，我需要知道她為什么會這樣，顯然和案子有關，但是細節我必須了解清楚，這樣才能幫到她，或許還能讓整個案子明朗化。”想起陸擎天，他好像也在故意隱瞞著什么。

　　“沒有這個規定。”林戌還是沒同意。

　　顧長纓嘆了口氣，“我自己問你們隊長，余魚是吧？”

　　余魚……

　　“你……你是不是和案子有關系？”林戌警惕地看著她，退了幾步。

　　顧長纓：……

　　這小子真的是警察嗎？

　　聯系方式……

　　想想，夢里，余警官說過如果還有關于梁脂的事情可以打給他……

　　他最后走的時候留下了字條，但是顧長纓醒來時……

　　“1893578……”

　　“你……”沒等林戌問為什么她會認識他們隊長，她已經撥通了余警官的手機。

　　“你好，我是余魚。”男人的聲音，林戌驚得眼睛都睜大了。

　　接下來發生更讓他震驚不已。

　　“你好，余警官，我是顧長纓，是程悅的心理醫生。”

　　“顧醫生。”余魚沒想到她會先打給自己，看來那家伙沒有猜錯，她果然喜歡湊熱鬧。他搖了搖頭，有些無奈。

　　“余警官，林戌林警官就在我旁邊，我想了解一下關于陸擎天的案子可以嗎？這關系到我的客戶程悅的心理治療，我……”

　　沒等她說完，那邊已經一口應下了，弄得顧長纓有些不知所措，本來都打算做了各種思想工作，結果還沒擺出來就已經答應了，不是說警方機密不可以和外人透露？

　　不過，顧長纓沒有多想，接著就把手機拿給了一旁震驚的林戌。

　　“嗯……我知道了。”林戌將手機拿給她，心說這隊長肯定瘋了，他一向是最有原則的，怎么答應得這么爽快，難道這顧醫生是什么特別的人？

　　他上下打量著顧長纓，除了長得好看些，似乎也沒啥特別的啊。

　　奇怪奇怪真奇怪。

　　“現在可以說了吧？”顧長纓看向他。

　　接著林戌和顧長纓將程悅送回病房，找了個地方開始了解整個案件。

　　其實案件并不復雜，復雜的是程悅和陸擎天的關系。

　　但……

　　“你們真懷疑陸擎天的死和程悅有關？”不管從動機還是方式上程悅的嫌疑確實很大。

　　林戌不語，他還沒糊涂到和顧長纓說這個。

　　顧長纓沒追問，只自己分析：

　　“如果真和程悅有關的話她不是自首了嗎？但是沒有證據支撐她是兇手這條線，如果我是兇手，我不會去自投羅網，但是也不排除她故意反其道而行……”

　　但她不認為程悅是兇手。

　　當然，這是刑事，不是靠猜測來斷案的。顧長纓并不是喜歡靠直覺行事的人。

　　“其實案件應該明朗化了吧？”關于誰是兇手。

　　林戌沒有透露太多，但顧長纓猜得八九不離十。

　　“法醫給出的詳細報告應該能旁證她的清白。”尸體不會說謊。顧長纓食指敲著桌面，“其次，你們抓到了嫌犯，但是還不能斷案，其原因應該是動機。”共同作案的人越多，越因為責任分散而無所顧忌。

　　責任分散，心理學上，常用來解釋助人行為中，可能助人者人數的增加導致了單個人責任感的降低，也許每一個人都想到其他人在一件隨機需要幫助的事件里會幫忙，甚至以為他們已經那樣做了，所以不作為。

　　每個人都會把另外的人想象成樂于助人的人，勇于承擔的人，而實際上，卻可能沒有一個人采取實質性的幫助。

　　冷漠行為的發生還可能因為情境的不確定性，情境模糊中，大家都不確定對方是否真的需要幫助。

　　人對于他人碰到的事情是否緊急程度的判斷標準其實很寬泛，有些需要親眼看到，近距離接觸，有旁證佐證，如流血，尖叫，痛哭。

　　而這個案子和責任分散此類實驗驗證不一樣在于，作案者是否有目的地實施侵害行為，然后冷漠地旁觀，若是，則林戌說的被抓住的人統一口徑是過失致死不成立。

　　在法醫給的尸檢報告以及程悅的證詞中便可輕易推翻。

　　但，前提是程悅的證詞有一定的可信度。

　　如果她還是這個失常情緒，一定會容易被為那些嫌疑犯開脫的律師輕易推翻證詞，由此，加上責任分散，每個人被判的定不會很久，加上一些關系打點，獄中表現再好一些……更不需要多久就可以出來。

　　心理學上關于責任分散實驗驗證中有緊急助人實驗和不幸女士實驗結果都表明了，別人在場造成責任分散的原因。

　　這個案件不止關系到責任分散，也表現在侵犯行為的去個性化，從眾行為。

　　顧長纓甚至可以想象如果那些人被審判時他們的代理律師會怎么拿去個性化和從眾做文章。

　　去個性化，也就是指個人在群體中自我同一性意識下降，自我評價和控制水平降低的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