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下了開啟鍵,電梯門緩緩朝兩邊張開,一個老婆婆拄著拐杖慢慢、慢慢地走了進來。
“謝謝!”她說。
我按下關門,問:“老人家,您去幾樓?”
剛問完,我就后悔了,如果我沒記錯,負二層只有一間房,那就是停尸間,而停尸間里,剛才只有我和曼妮,這老婆婆是從哪里來的?
我心里有個猜想,老婆婆她……或許不是人!
此時此刻,她就站在我身后,我依稀記得她穿了一件褐色的衣裳,佝僂著背,其他的都沒來得及仔細瞧。
我聽人說,死去的尸體,腳趾上會掛著一個小牌子,一邊想,眼珠就不自覺地朝下看去。
老婆婆湊上來:“你在看什么?”
“沒,沒有!”
我背上滲出了汗珠。
她緩緩慢慢地說:“那幫我按一下吧,我去負三樓……”
“好!”
我按下負三的按鈕,到了之后,老婆婆拄著拐杖,一搖一擺地走進了黑暗中,臨出電梯的那一剎,她突然回過頭,瘦得皮包骨的臉龐泛著寒光:“謝謝你,姑娘……”
她說:“我看你心地還算善良,提醒你一句,能看到我老婆子,證明你已經半只腳踏進黃土了。”
她一邊走,一邊嘆息:“可惜了,可惜了,那么年輕就要死了……”
我嚇得差點尿褲子,猝不及防的,竟然偶遇了一只老鬼。
不過,她那話是什么意思?難道我真要死了嗎?
不對,應該是跟我的心臟有關。
現如今,我是一個沒有心臟,沒有心跳的人,跟行尸有什么區別?
唯一知道我心臟秘密的人,一個是我爺爺,他現在到處躲著我,還有一個是奕,他已葬身江底。
我陷入了一個死局,暫時無法破解。
這一路乘著電梯上去,倒也再沒遇見什么妖魔鬼怪,回去時,我望著車窗外一閃而過的街景,一直在想,這只看不見的黑手背后,究竟有什么目的?
正當我想得入神時,手機震了一下。
一串熟悉的號碼定在屏幕中央,我激動得跳了起來。
是奕!
他沒死!
我幾乎顫抖著點開信息,他只發了四個字,卻讓我忍不住紅了眼睛,他寫到:我回來了。
我想也不想,撥通電話過去,那頭,傳來一陣低沉的呼吸聲,通過看不見的電波,通過某種頻率,出現在我的腦海里。
“喂。”我試探著問,又欣喜,又害怕。
我害怕接電話的是別人,或者是趙川,但很快,電話那頭就打消了我的疑惑。
“喂。”低沉的,慵懶的,讓人捉摸不透的聲音,除了奕,還有誰?
“你……”
“你在哪兒?”
“我在出租車上。”
“要去哪兒?”
“回家。”
他頓了兩秒:“我來找你。”
原本空蕩蕩的胸膛,因為奕的一通電話,而讓我產生了錯覺,感受到了久違的心跳。
很奇怪,為什么跟他一起,我會有心動的感覺?
明明,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而我,卻總是懷著某種念想,一種,我不愿承認的念想。
我回到家時,磚靈又溜走了。
與上次不同,今天走之前,他幫我做了一頓飯,留了一張字條在桌上。
寫著:你欠我的,我會來取。
我把字條收好,看著他做的三菜一湯,紅燒肉,炒茄子,香辣魚還有一份三鮮湯,所有的菜都冒著熱氣,最讓我感到奇怪的是,他竟然給我準備了兩副碗筷。
家里明明只有我一個人,為什么擺著兩副碗,難道他知道奕要過來?
我前腳剛進家,隨后,門鈴便響了。
這一次我學乖了,先在貓眼里瞧瞧,確認來人是奕才開門。
他今天打扮得很隨意,穿著一件透白透白的襯衫,一角胡亂地塞進了褲子里,另一邊耷拉在身側,簡單的白襯衫掛在他身上,竟然穿出了一種時尚感。
“你……”我不停地打量著他:“你沒死?”
“怎么,很希望我死?”
那倒不是。
“既然你沒事,為什么不告訴我?”
害我白白擔心那么久,內疚那么久。
他只手撐在門上,低頭與我四目相對:“你擔心我?”
“是。”我從不遮遮掩掩:“我擔心你,因為你說你會回來,可你并沒有……”
“我現在不是回來了?”
我被氣得牙癢癢,恨不得撲上去咬幾口。
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什么心態,這樣玩弄我。
原本還想說些什么,奕直接扒開了我:“好香。”
他盯著桌上的那些菜:“我餓了。”
于是輕車熟路坐下來,端著碗就吃飯。
“奕!”
他用筷子點了點我的額頭:“食不言寢不語。”
我抓著他的筷子:“這頓飯是要給錢的……”
“好。”
吃完飯后,他大爺般半躺在沙發上。
“你也不幫忙收拾一下。”我記得在游艇上時,每天都是他負責做飯洗碗。
他往桌上丟了幾百塊錢:“我付錢的,哪有下館子讓客人洗碗的道理?”
“行,你給錢,你大爺。”
我一邊洗碗,一邊問他:“那晚究竟怎么回事?”
他輕描淡寫:“我被水沖到了下游,走了好幾天才走出林子。”
我怎么覺得……不信呢?
不信也沒辦法,既然他不愿告訴我真相,我也不會多問。
“那江底,究竟藏著什么東西?”
“你不是問過張海牙了嗎?又何必再問。”
看來,是我們猜測的仙墓不假。
我看著他帥氣逼人的側臉,既然邪龍已被我的血制住;既然奕還活著,沒有缺胳膊少腿;既然他已經付了我酬勞,此刻,我與他算是兩清了,他為什么會上門來找我?
洗完碗,我切了西瓜端過去,他伸手想拿,卻又縮了回去,我翻了個白眼:“免費的。”
他快速地抓了一塊西瓜在手里。
我說:“說吧,你今天來的目的。”
奕放下西瓜:“上次的事還沒完……”
“我收了錢,之前的事就算了了,過后概不負責。”
他冷笑:“你以為,我給的是尾款?”
我嚇得西瓜子都咽下去了,不是尾款,難不成還是……
“敲門金!”他骨子里那股邪氣又冒了上來,嘴角微微上揚:“那只是敲門金!”
我感覺自己快不能呼吸了,如果只是敲門金,那這筆尾款得有多少啊!
奕指著我:“我用這筆錢,買你的血,你源源不斷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