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保鏢,就連車都是他自己開過來的,如果假設他暗地里帶了人的話,可方圓一里,都是普通的行人。
接待的客廳內,關靖北好整以暇地點上一根煙,叼在唇際,本身儒雅的氣質添了幾分不羈,“大哥,好久不見。”
他們正面交鋒過幾次,但也是在關林戴面具的情況下,所以這句好久不見說的很有道理。
關林懶洋洋地坐在沙發上好像就在自己家里似的,毫無忌憚地環顧了眼,淡淡地道:“都是兄弟,還客氣什么。”
“差點就死在你手里了,兄弟這一聲喊的不覺得諷刺嗎?”
關林面不改色,“不是還活著嗎,看來你前半生的運氣都堵在那條命上了。”
前半生,所有的風光都是天才兒童關家大少爺的。
如果是年少輕狂時期,也許會憤怒,但現在關靖北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落在樓梯站著的許愿身上。
與此同時,關林也同樣如此,語調一轉,“她將隨我去澳洲。”
說話間抬手示意許愿過來。
許愿猶豫了一會,面色平靜地走過去。
“這次你又抓住她什么把柄了?”關靖北溫涼又淡漠的嗓音笑著道,“不會比上次的手段還要卑劣。”
“我的病,需要她治,你放心,我不會對她做什么。”
“她連演戲都學得半半拉拉,什么時候醫術比你還了得了?”
關林冷靜地回:“只是幫忙而已,我需要她維持我現在的狀態,而不是轉變成那個只會動手不會動腦的白癡。”
他說的許古安。
關靖北忍不住低笑出聲,“你在罵自己。”
關林冷哼了聲,看了眼時間,好像很不耐煩的樣子,一臉正色的看著許愿,“現在走嗎?”
話題轉到她的身上。
許愿微微一愣,點點頭,下一刻腕就被男人攥緊,關靖北沙啞低沉的音線環繞在耳邊:“你確定和他走?”
她還是點點頭。
“我不攔你,但你想清楚,是留下來和我一起面對困難,還是離開我萬事大吉。”
“我……已經決定好了。”
關靖北的呼吸一沉,眼眸重重的驟縮,半晌,緩緩地道:“好……既然你走了,那就永遠不要回來!”
而后猛烈甩開她的手。
許愿咬著唇快要哭出來,她看出來,這個男人明知她有苦衷也一點也不留情地說出那番話。
真讓人心酸。
毫無知覺地跟關林回去,她低垂著頭,身體和大腦都完全不是自己的一般。
“舍不得嗎,要不讓你多留幾天。”開車的關林淡淡問。
她搖頭,話已經說出口,多留也沒用的,而且那個男人未必會歡迎她。
“你答應我的要做到……”許愿抬頭,壓抑太久的情緒慢慢的釋放,音量不自由提高,“保證關靖北的安全,也要保證我孩子可以平安出生。”
“自然。”
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氣,疲倦地歪過頭,睡了過去。
…
似乎做了一個很長時間的夢,醒來后自己已經身處異地了。
過去很長時間沒有再來的一個地方,用豪華兩個字不足以形容。
窗外是紫一片的薰衣草,有幾個身穿黃色工作服的園丁正在用心打理著,偶爾有鳥飛過,停落在不遠處低矮的樹干上。
澳洲莊園,關家產業的始發地。
不知不覺已經在這里呆了半年,肚子也大了起來,許愿本來就沒抱能把孩子順利生下的希望,可每次體檢時醫生都會說胎兒正常,聽了后都是從心底的高興。
“預產期是一個月,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關林每天都會來,偶爾呆的時間久些,晚上也會在她的房間留宿,不過頂多睡在地板上。
許愿慢慢地不那么排斥他,當然也不會抱有感恩的心里。
“小瓜子呢?”許愿問道。
關林眉目動了動,淡淡道,“在別處。”
半年前秋葵和小瓜子也一同接到莊園來了,當然是許愿懇求的,一來她希望有人作伴,二來是期盼關林和小瓜子多接觸,多產生父子之情。
“你的病好些了嗎?”許愿問道,她更關心這個,“另外一個人格最近有沒有分裂。”
乍一聽她是在關心他。
實際上則是關心自己什么時候可以走。
關林倒是很知足地當成她是在關心,“還好。”
話音落下,腳下多了只軟綿綿的東西,眉頭蹙了蹙,看著許愿把小博美抱在懷里。
“還好是什么意思呢,究竟是好還是不好?”許愿撫摸狗狗身上的長毛,溫溫靜靜地道,“總不能一直讓我呆在這里治愈你。”
“你要是呆在這里,我樂意永遠病著。”
“關林!”她皺眉。
“好了好了。”關林似笑非笑,“目前我能控制我的大腦,不像之前,研制的藥物都被分裂出來的許古安毀掉了。”
許愿哦了一句,稍稍放寬心。
她對這個不了解,只知道許古安這個人其實是不存在的,只是由關林的大腦分裂出來的一個人格。
關林想治病,讓自己恢復正常,自然不能再分裂出許古安,所以不斷的研制藥物,但偶爾會控制不住,大腦再次轉變成許古安,又毀掉研制出來的藥物。
因為藥是自己放的,另一個自己自然也知道在哪里。
關林現在能控制自己已經算是好的了,之前因為各種原因,總是讓許古安跑出來,甚至差點分裂出第三個重生的人格。
控制的重要因素是許愿,只要能看見她,基本上可以自控。
許愿還是疑問,“其實我有時候搞不懂,你究竟是關林還是哥哥,難道戴面具的是哥哥嗎?”
“不一定,以前大腦會隨時變化,你應該能察覺,但觀察力不夠,所以從沒懷疑過。”
她翻了個白眼,根本不是觀察力不夠,明明是她太信任哥哥了,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皺眉問,“那我爸……是不是早就知道你的事了?”
“嗯……并不清楚。”關林含糊地道。
并不清楚就隨便帶一個養子回家嗎?
看出她的疑惑,男人有條不紊地解釋,“以前給你爸造了點‘意外’,然后我出手相救,為報答救命之恩,他收留了我。”
她聞言后,一本正色,“你十幾歲時就那么奸詐?”
“……”
“那后來呢,我爸生病的事,也和你有關?”
“差不多吧,也不算是,我本來告訴他帶你出國留學,但是沒瞞住,四年半后他知道了,我只能……給他做了簡單的催眠。”
許愿的手一下子涼了下去。
“那個對身體沒有傷害,但那時他本身有病在身,這件事不止我發現,關靖北也知道了,他就將計就計,弄了個假死想逼你出現,實際上是把人送到琯兒那里的療養院。”
盡管如此,許愿還是很內疚,父親在世時一向是疼愛她的,她卻不能盡孝恩。
心情未免低落了些,關林見此,把她懷里的狗狗拿出來,“今天天氣不錯,出去走走路,我陪你。”
“不用……”
她還沒說完,男人已經把她半抱著下床。
由于位于南半球,半年過去,澳洲還屬于春夏季。
莊園的風景是極好的,在正常情況下,她應該會很喜歡,每天都可以到處玩耍。
但和關林在一起,就顯得不那么美好了。
一節一節慢慢地下樓梯,她的思緒在亂飛,她要回到云城,等孩子健康出生后,告訴關靖北她是迫不得已,相信他也會理解。
無意間踩空了一個階梯,笨重的身體毫無平衡地摔了下去。
肚子忽然疼了起來。
許愿立刻皺起小臉,看著快步趕過來的關林,手無意識地抓緊他的胳膊,“我……”
話都沒說完,她就疼得死去活來,渾身快散架似的。
關林反應極快,將她打橫抱了起來,送到早就準備好的產室。
那里的護士都會隨時待命的。
許愿從沒承受過這么嚴重的疼痛,也顧不得眼前的人是誰了,抓起他的手,慌慌張張地問,“不是還沒到預產期嗎?”
“可能提前。”關林眉頭蹙著,看著她的樣子心軟更心疼,安撫道,“你放心生好了,我保證沒事。”
“真的?”
“真的。”
她松了口氣。
懷孕的期間他按時給她用藥,每次都保證孩子可以順利出生。
次數多了,她也相信了,希望真的可以如愿把孩子生下來。
關林站在產室外面等了很長時間,連同一起在等還有秋葵,小瓜子因為吵鬧被傭人帶走了,剩下的兩個人顯得格外的安靜。
因為是技術嫻熟的護士,加上醫術發達,用了最短的時間,就聽到哇哇的哭聲。
秋葵低垂著頭,卻明顯感覺到旁邊男人緊繃著的神經松懈,明明不是他做父親,面部的放松顯而易見地表現。
不知怎么泛起一陣心酸,她生的時候一直期待他能來,最后卻是失望。
秋葵看到關林走進去,里面是喧囂的吵鬧聲,不出五分鐘,他就出來了。
緊接著是護士把早產的小孩抱進育兒箱。
“怎么了?”秋葵嗅出不正常的味道。
“沒什么。”關林簡短地答,旋即跟上護士的腳步。
他是天才醫生,雖然主張腦科,但其他的也有了解,比其他醫生強很多。
簡單的檢查過后,房間里的醫生和護士面色凝重。
育兒箱內緊閉著眼睛呼吸的小嬰兒看上去沒什么不同,皺巴巴的小臉和小身體,全身還處于被樣水泡過的紅潤。
關林抬起手,查看了嬰兒的眼睛,俊臉面無表情。
旁邊的護士猶豫了很久,用英文簡單地,委婉著:“眼睛和其他寶寶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