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愿一怔。
男人英俊陰郁的面容恢復成了寡淡,深墨色的眸看著她,笑容不減多了幾分寒涼,“光是我隨意瞄到的,就有五個DNA位點不同。”
如果三個或者三個以上的位點就說明做DNA檢測的兩個人不是親生關系。
像是得到了比之前更加不可思議的消息,許愿想都沒想就把那份報告再次奪到自己手里,仔細地觀察。
的確,她也發現了五個不同,甚至還有更多。
“你上學時只要是生物課都逃了嗎?”男人面無表情看著漸漸恢復面色的她,“還是眼睛壞了沒對比清楚,又或者,數學是體育老師教的?”
“怎么會……”許愿心里一邊驚訝一邊帶著慶幸的驚喜。
難道是她看錯了?明明是有那么多不同位點,她在醫院看的卻只有一兩個。
而且那個醫生也說了。
不過見那個醫生好像挺年輕的,肯定是能力不行檢查錯了,不管了,許愿現在莫名其妙的高興。
就像是東西被偷后又被換回來的高興,其實和之前相比沒什么變化,但失而復得的心情是與眾不同的。
關靖北對于許愿一時沮喪一時欣喜的申請冷眼旁觀,“接下來,你是不是該像我解釋,是什么讓你懷疑我的?”
他自認為他們感情很好信任度也強,如果只是一般的挑唆,聰明如她的許愿是不會相信的。
許愿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撇著小嘴,“我……這只是場誤會。”
“你偷偷做親子鑒定不是誤會。”是事實。
“還不是覺得小瓜子和你的眼睛有點像,所以才……”再加上關琯的說辭。
等等,關琯?
許愿才意識到關琯在這件事里充當著很重要的成分。
是她先引起許愿的疑心,然后找來談話,甚至連醫生都是她帶領的。
不過這樣做好像對她一丁點好處都沒有吧?
“二姐說了什么話?”關靖北卻極其聰明地把什么都猜到了。
許愿細細密密的睫毛顫了顫,嗓音溫溫靜靜的,“她沒說什么。”
“你打算瞞我?”關靖北現在完全是一只大灰狼,小白兔再狡猾也比不過他,“二姐到底挑唆了什么,才促成你懷疑我?”
甚至偷偷去做了鑒定。
“我都說沒有了,她能挑唆什么,對她有好處嗎?”
“她不喜歡你,挑唆我們分開。”關靖北言簡意賅。
為什么不喜歡,還不是因為許愿不生孩子嗎?
提及這個,許愿還有陰影,不知不覺就氣鼓鼓地嘟著嘴,也不看著男人的眼睛,自顧自地道:“是啊,她挑唆的,那又怎樣?”
他還能把親姐姐趕走嗎?
關靖北一聽到她賭氣的話,又氣又無奈,“你以后少和她接觸,她之前是許古安的人。”
“她怎么和我哥扯到一塊了?”
“是啊,你哥天大的本事,把關家二小姐都勾搭狼窩了。”關靖北淡淡地補充,“還有溫大編劇呢。”
“這些只是猜測,我哥才沒有勾搭他們做那些事呢。”
關靖北冷冷地哼了聲,這女人只要在她哥哥的事上就變得不理智。
與此同時,醫院的走廊。
關琯和許愿一起出的醫院的門,在外面吃了飯后忽然想到了什么,面部表情變得局促不安。
小跑再次來到之前的診室,門緊閉著,她彎著食指敲三下。
良久沒有動靜傳來,她又試著敲了敲。
門吱呀一聲敞開,卻沒有看到看門的人,關琯進去后,看門的人已然坐在椅子上,穿著白大褂,面對窗口,唇角勾起的笑令人毛骨悚然。
“我給許愿那份報告是不是原先那份,總感覺被調包了。”關琯古怪道,手覆在門柄上。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沒有轉過頭來,像是無意冷落無視這位貴婦人的話。
“我說話你聽見了沒有!”關琯很少受到這樣的無視,脾氣上來,快步走到桌前,翻找著報告。
還真被她找到了,之前許愿自己做的DNA報告,被夾子夾得很緊。
“怎么在這里!”關琯驚訝,更多的是憤怒,“那她剛剛拿走的是什么!”
醫生仍然沒有理睬她。
氣得關琯揚手把那些報告翻開,盡數扔在醫生的頭上,身上,紙張飛揚在半空,輕輕飄飄地落在地上。
終于,背對著她的醫生轉過身來!
入目的卻是一張帶著面具的臉!
唇角摻著邪氣的冷笑,冰涼的眼神,骨節分明的手指不急不慢夾起落在桌子上一張報告紙張,肆無忌憚地掃了數眼。
關琯頓時傻眼了,難以置信會在這里看到這個男人,和他四目相對,眼神閃避。
好半晌,男人似笑著,才率先開腔,“琯兒,你真不聽話。”
蠱惑邪魅的嗓音,盡數落在她的耳畔,薄唇染笑,瞇起幽深冷漠的眸。
“你現在是以什么身份!”關琯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什么身份……不重要吧。”男人俯首,湊在她的耳畔,見她全身麻痹不敢動彈,笑意更濃了,“怎么,你怕我?”
關琯抬頭看著他。
“琯兒,背叛我的下場,你知道是什么嗎?”男人唇息近了些。
關琯閉著眼睛,全身的力氣和呼吸像是被抽空,她扯著僵硬的唇,“你要對付我?”
“哦,不,怎么會呢?”男人不知何時已然旋身窩在了椅子上,姿勢懶散,“我現在手上沒什么人,韓國人死了,小姑娘也被我剔除在外,就剩你和溫先生。”
頓了頓,眼神里的焦距直直落在她身上,“然而,你好像也有了叛變之心。”
“哪來的叛變。”
“沒有嗎,我怎么嗅出陷害的氣息,難道是我錯了?”
男人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看似只是輕輕一搭,表面身上毫無變化,可鏡頭一轉,扶手的內部已經四分五裂。
“制造謠言,慫恿小愿去做DNA檢測,上面的數據雖不是親子關系,卻有著密不可切的血緣。關靖北若看了這份報告,只需簡單推測,不是就查出了我的身份?”
手一松,木質的扶手已然碎掉,散落一地,男人卻不急不慢地擦拭手上的木屑,以相當閑適的眼神看著面前的女人。
關琯全身的神經崩緊,手足無措,前所未有的擔驚受怕,緊張,浮現在她變化不已的臉上。
“現在站在我面前的是什么身份?大哥?”她輕微蜷起拳頭。
男人手指撥弄面具,“當局者迷,我怎么知道。”
關琯看了眼門的位置,離她很近,但即便她現在站在門口也不會有逃跑的機會。
這個男人太快了,快得她可能剛走一步,就會被人勒緊脖子,直至窒息。
“現在的女人,因為一點點泛濫的同情心,就那么容易動搖……琯兒,你別是要告訴我,之前站在我這邊,也僅僅是因為看我是個病人,看我可憐。“
“沒有……不是,我們自小感情就那么好。”
“是嗎,那現在擺在你眼前是兩個讓你,我和關靖北,你選哪一個?”
關琯咬唇不說話。
她越是這樣不說話,答案就越清晰明顯,假如她選擇眼前這一個,可以毫不猶豫地說出來。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嘆息地搖了搖頭。
關琯仍然心里斟酌要說的詞句,她想勸他們和好,她也想勸眼前這個男人放棄吧。
“琯兒,你知道我沒有她的話……會死的。”男人唇畔始終噙著極淡的笑,沒了方才的邪氣,更多的溫潤。
便是在這一片溫潤之下,關琯正要稍稍放寬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她的瞳眸不斷的放大,倒映的男人正向她一步一步地走過來。
脖子被勒住了。
毫無預料又在意料之中,她進這個房門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就該想到,自己身處的危險,根本來不及退縮。
男人根本就沒有用太大的力道就把她的身子鉗住,兩只手指固在她細白的脖頸處,自始至終從容淡定,沒有一點他是在勒人脖子的緊張。
和玩一場游戲一樣簡單輕松,他看著女人漸漸憋紅的臉,唇白得沒有血色。
關琯張了張口,又什么話都沒有說出來,聲帶被勒住發不出聲音。
就算發出聲音,又讓她說什么好?
一個連女人兒子都不要的男人,他還有半點同情心嗎?同情她,笑話,對于一個沒有價值可言的人,他不會手下留情。
電話忽然打過來,響了幾秒,男人松了手。
關琯沒有慶幸那個電話,反而一開始有些怪罪,也許電話鈴聲會催快他殺人的速度。
所以當他松手去接聽時,她是沒有任何準備的,抱著必死的心,搖搖欲墜的身體,歪到在地。
“是,在我這里……很好,好得很……你要來看她嗎……”
掛了電話,男人面無表情地看了眼倒在地上踹著氣的女人。
露出更加掩蓋的笑,掩飾的情緒也許更兇狠,但關琯知道,她安全了。
如果他真要置她死地,別說一個電話,就算警察來了也沒用。
“為什么放過我……”關琯不敢相信他還有一丁點的良心。
他蹲著身子,只笑不答,睨著她狼狽不敢的姿勢。
“我不是對你沒有利了嗎,為什么還要放過?”
“可能是我覺得,殺了你只有害沒有利。”
聞言,關琯笑起來,因為嗓子被過分阻塞所導致的沙啞,笑聲如玲般的詭異。
男人仍然耐心,面無表清地把她看著,這是出于一個孤獨,生了病,患最嚴重精神分裂病人的眼神,無情冷漠,不屑于偽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