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靖北已然坐在床邊,似笑非笑地朝她看。
“已經(jīng)九點了,你不上班嗎?“許愿裝作什么事都沒發(fā)生。
“今天休息。”他簡單答,站起來,把她拉入自己的懷里,頭發(fā)看來剛洗過還沒干透。
她有點貧血,洗過頭如果被冷風吹的話會頭痛,他知道,所以會讓她把頭發(fā)吹干,才不管什么用吹風機對頭發(fā)不好的說法。
“你今天去劇組嗎?”他拿來一個吹風機,把她按在椅子上坐下,呼呼地吹起來。
許愿點了點頭,眼前偶爾會閃過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心里感覺微妙,“那個,我昨晚是不是有點不對勁,發(fā)生了什么?”
酒鬼能有什么正常的地方。
關(guān)靖北昨晚折騰夠嗆,聽她這么問起了邪惡的念頭,抿唇,佯裝很無奈的樣子,“何止是不對勁,簡直折騰死我了。”
“嗯?”
“你忘記你昨晚做了什么嗎?”
她茫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我做什么了?”
“你把自己衣服脫了,又過來扯我的皮帶,我不肯,你還用強的。”
“……”
這會是她做出來的?
頓了頓,關(guān)靖北煞有介事,繼續(xù)補充:“我說你醉了,不能亂來,你那時什么話都聽不進去,坐在我腿上,俯下身,張嘴……”
“打住!”她又氣又好笑,“我有那么你說的那么猥瑣?”
“沒有。”
她松了口氣。
他又道:“你比我說的猥瑣多了。”
“……”
許愿倏地站起來,摸了摸差不多干了的頭發(fā),惡狠狠地瞪他,“不準你誣陷我,你以為我記不清嗎,你騙我,喂我喝醒酒茶。”
他抬眸,挑了挑眉,“你知道還問我發(fā)生什么。”
“我……算了不和你說,我要去片場了。”
“去什么片場啊,人家明玉兒聽說你要當女配,立馬把主角的位子讓出來了。”
“那她呢?”
“人家本來就不想演戲,純屬玩樂,背了幾天臺詞后受不了那日子。”
許愿皺了皺眉,也不知道明玉兒真的是不想演戲還是因為她的到來。
“我答應江江和溫華,就算不去也要說一聲。”
說罷,她便擰門下樓,身后的關(guān)靖北摁了摁眉心,不急不緩地去洗漱。
吃完早飯,他先送她去片場,目送她進去。
許愿一到那里,江江開口就是一句,要不要當女主?
“媽的,明玉兒這妞真矯情,演了幾天就滾蛋,廢了小爺那么多口舌,要不是看在明總的面子上,準叫她賠違約金。”
“什么時候走的?”許愿問。
“走了沒多久。對了,你有沒有興趣啊,《畫仙》的票房你也看到了,不賴吧?跟著小爺混有你吃香喝辣的。”
許愿蹙了蹙眉,提及《畫仙》就沮喪,江導和溫編沒有一點怪罪于她的意思,要是換個女主演的話,肯定會更好。
江江眼睛尖得很,看出她的心思,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大美人啊,我跟你說,你演得真心不錯,網(wǎng)上那群人跟風跟得厲害。”
若不是秋葵最后曝的那些事,許愿壓根就沒這么慘。
畢竟她塑造的原心新形象很好,演技雖然不夠出色但電影后期制作功夫下得足啊。
若不是曝出原心和許愿是同一人,讓眾多網(wǎng)友猜測不一,票房也許翻一倍。
“嗯,我都知道,你們實力強,但是我也知道我不是演戲這塊料。”許愿微微一笑,忍著頭痛,音節(jié)發(fā)得很清晰,“所以我決定退出。”
“什么?”江江顯然沒想到,“你要退出?”
“嗯……我不是這料,也不想耽擱別人了。”
許愿說到這兒,怕江江挽留或是怎樣,便以關(guān)靖北還在等她為由先離開。
江江揮了揮手,送她去車旁,路上他沉默了很久,難得地認真用情:“說真的,你是我見過唯一一個非科班出身卻如此優(yōu)秀的演員。”
她笑,也不知怎么擔當起優(yōu)秀這詞。
“《畫仙》電影制作投資過億,規(guī)模龐大,觀眾對于演員的要求也過于苛刻,我和溫先生商討過,但他那樣只跟感覺走的人,就認準了你。”
只因為漂亮的臉蛋和靈動的眼睛。
漂亮得與眾不同。
許愿倒有些受寵若驚,想說幾句否定的話,不知不覺已看到關(guān)靖北的車,話就止住了,和江江道了別后鉆進車廂。
她一上來,關(guān)靖北握住她的手,抬眸淡淡道:“外面冷還呆那么長時間。”
“還好,今天不是特別冷。”
許愿進了車廂,溫暖的氣息包圍著,驅(qū)趕寒氣,早飯后吃的頭痛藥也產(chǎn)生效果,頭不那么痛,心里暗暗下決心再也不要喝那么多酒。
“明玉兒不在劇組,這下你想怎么玩她?”關(guān)靖北低頭,有的沒的捏著她的小手,手感真不錯。
許愿嘟著嘴:“這個哪用得著操心啊,我一向追求臨場發(fā)揮的,只要有和她碰面的地方,隨時都可以。”
“她其實沒錯。”
“鐘意也沒錯。”
關(guān)靖北靜靜地想,那是她以為的,好閨蜜之間,不管對方做了什么都認為是對的。
帶人放火燒了那么多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哪能沒錯。
也許許愿做的只是出于一種淵源迷糊的愧疚,是她做了榜樣,讓鐘意也學她,用入獄來懲罰自己,反省自己。
“過幾天是你的生日,明書寒肯定來,明玉兒也會黏糊著一起跟過來。”許愿忽然說。
關(guān)靖北微微笑著,松開她的手,邊掛檔起步,語調(diào)低低慢慢:“所以呢,你是想搞砸生日宴會?”
她能記得他的生日,還算溫馨。
“當然不想啦,你計較這個做什么?”她這時倒無辜起來。
男人也沒有不依不饒的意思,到他這個年紀,生日宴會基本上都是商用,上流社會的名流交際用的。
他倒更偏向能和以前那樣,和許愿,明家兄弟以及不太待見的鐘意,五個人其樂融融的多好。
車平穩(wěn)地行駛在路上,許愿沒問他往哪兒開,反正兩人一天也沒事做。
不知不覺上了城堡的那條路。
到了目的地,許愿下車,抬頭看著很久沒見的城堡,慢吞吞地跟在關(guān)靖北后面往前走,“二姐現(xiàn)在住這里吧,你把我?guī)У竭@里干嘛?”
“她說想見你。”
“見我?”
有什么好見的,又不是不知道她許愿美若天仙誰都比不過。
許愿小小自戀一把,跟在男人身后。
關(guān)靖北回頭看了她一眼,淡淡笑著,“你自我調(diào)整能力真強。”
昨晚還因為電影的事把自己灌醉,第二天就活潑亂跳了。
許愿撇了撇嘴,她的心不知怎么就提了起來,著重心在于關(guān)家二小姐身上。
在客廳沙發(fā)上坐著,從來沒有過的拘謹,許愿深呼吸了一口氣,抓住男人的衣角,這是她沒有安全感的表現(xiàn)之一。
傭人通報,十多分鐘后,關(guān)琯才下來。
奔四的女人身材豐腴,皮膚亮麗,化了不淡不濃的妝,即便是在自己家里也仍然穿得正式,舉止投足間都透著貴婦的優(yōu)雅。
這就是關(guān)琯。
下樓的時候高跟鞋踩的聲響不高不低,先入目的是低調(diào)奢雅的酒紅色棉裙,珠灰色開司米披肩襯得肩膀勻稱,身上打扮嚴謹又隨和。
不急不緩端著高腳杯地過來,露出的笑是經(jīng)過訓練的,弧度彎得剛剛好,目光投在關(guān)靖北的身上,“我還以為你會來書房找我。”
關(guān)靖北沒有看她,嗓音卻是禮貌又不顯疏離的溫淡,“二姐喜靜,書房不適合交談。”
回答滴水不漏。
許愿第一次發(fā)現(xiàn),家里人相處原來還可以這樣。
許家也同樣富貴,卻沒有那么復雜的交談待客方式,可能是許父寵她的緣故,也可能是她沒接觸真正淑女的圈子。
“很久沒回來看看,以前喜歡的書都忘得差不多。”關(guān)琯優(yōu)雅地坐下,微微笑著,“看多了英文單詞,還是國語看得舒徹。”
“嗯,不妨帶幾本回去。”關(guān)靖北輕描淡寫,“有作簽的典藏版,國外未必能買得到。”
“倒是個好主意……不過聽你這語氣像是在想我回去的事。”
“二姐多慮。”
關(guān)琯抿唇一笑,也不介意,就當是玩笑話,又隨便聊了些,才把話頭指向了許愿。
“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甚至都讓人認不出了。”關(guān)琯平淡的目光把她上下打量了一遍。
“關(guān)琯姐……也很漂亮。”
“我老了,可比不上你們。”
許愿在想要不要和她繼續(xù)客氣呢,關(guān)琯忽然喝完了杯中的紅酒,站起身,“不打擾你們,我繼續(xù)看我的書。”
說罷很快就上樓了。
從下樓到離開逗留不到十分鐘。
許愿從沒遇到過這樣的待遇,說她是客人,待客態(tài)度就這樣?說她是主人,那和關(guān)琯就是一家人,用不著只待十分鐘。
心里到底是存在異樣。
許愿深呼吸了一口氣,也站起身,以去花房看看為由出去,關(guān)靖北給她拿了件外套跟在后面。
“是不是嚇著了?”身后的他問。
她停頓腳步,坐在花房門口的長椅上,南面的陽光滲著花香沐浴在身上,溫暖又舒適。
閉上眼睛,也懶得多想,慢悠悠地道:“我能被什么嚇到?”
“二姐她以前不是這樣的。”關(guān)靖北怎能不懂她的一樣,站在她身側(cè),把她耳側(cè)的發(fā)撂到旁邊,嗓音飄忽,“很久以前……她很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