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愿腳恢復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大牙。
這天她從關靖北那里拿回手機,摁了號碼撥過去,卻沒有人接通。
撥了好幾遍,都是如此,她不免起了疑心。
喚了之前就跟著自己出去地跟班,直接開車出了城堡,去了沈如后來住的房子里。
房子依舊很破,許是有人打掃的緣故,比之前好了點,多了些生氣。
許愿下車的時候,正好看到沈如穿著不合腳的拖鞋出來,蹲下身子給院子里除草。
聽到動靜,沈如也抬起頭,先前精致的妝容明顯不在,保養良好的臉蛋也生了細紋,三十以上的女人不注意保養很容易老的。
“你來干什么!鄙蛉缋淅涞氐。
許愿來得匆匆,打扮沒有講究,顯得很家常,加上她本來隨意的笑,為美麗的臉蛋上添了幾分的親近,“來看看姐姐啊。”
“該說的我已經說了,你還要怎樣!
“你說什么了!
沈如冷笑了聲,轉過身進門,手直接在圍裙上撣了撣,“如果你來是諷刺我的,那還真夠榮幸,一無所有的我能讓你親自來諷刺,真是足夠有面子!
許愿皺了皺眉個,跟著她進了門,聳了聳肩,“沈姨呢!
“出門買菜了。”
“大牙呢?”
“不知道!
沈如給自己倒了杯水,看都不看她,靜靜地飲完,偏過頭見人還在,“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聯系不上大牙!痹S愿徑直走了過去,感覺嗓子也有些渴,便給自己倒了杯。
沈如便看她小口地啜著,經不住地諷刺:“喝我這里的水,怎么不怕有毒?”
許愿一言不發地喝完,沒有回答她,而是返回上一個問題,“大牙不見了嗎?”
“我說了不知道,前些天就沒看到他!
“前些天是什么時候。”
沈如見她一直在追問,有些好笑,不耐煩,“五六天前吧,你問這些干嗎!
許愿皺緊眉頭,小臉埋著深沉,半晌才緩緩道:“他可能出事了!
“出事?能出什么事,不是有你罩著他嗎?”沈如說話的語氣雖然不減嘲諷,但也些好奇和擔憂。
許愿看了眼四周,簡潔單調的家具,老舊的地板,還有搖搖欲墜的木板樓梯。
她的手指輕叩著玻璃杯沿,薄唇慢慢地道:“現在……你跟我講一下,我父親生前的事。”
沈如有些意外,蹙了蹙眉不太情愿的樣子,但瞅了瞅外面的保鏢,還有自己現在的狀態,好像不能不屈。
“我之前有招過給大牙,他沒轉述給你嗎……”沈如剛說完,忽然想到許愿壓根就沒和大牙聯系過。
兩個女人之間,共同聯想的,心中油然而生的念頭一下子碰到了一塊,不約而同地看著對方。
不等許愿再問,她已然開了口,口音清晰,因為思索而變得緩慢。
許父出事的前些天,因為一些事和沈新竹發生了小矛盾,家里那段時間處于沉悶的狀態。
沈新竹也是出身富貴人家,修養良好之外也少不了貴婦脾氣,自然不會屈身去和好,也就影響到沈如,兩個女人都甚少關注許父的情況。
“那個時段我們很少一起吃飯,我媽通常會帶我去參加晚會,爸爸又因為應酬,晚上也不會回來。”
晚飯不在一起吃,午飯就更難說了,只有早飯那十幾分鐘的時間交流。
僵持了幾天,許父和沈新竹徹底大吵了一架,許父摔門而出,沈新竹則在家拿傭人撒氣。
那之后,許父就再也沒有回來,回應她們母女的消息便是許父去世了。
“我們還是聽人說的,爸爸已經生病走了,我媽和我去了醫院,但沒有看到他最后一面!
正常人所理解的最后一面則是要走的人睜開眼睛所看的那面,許愿聽著聽著卻及時抓著了重點。
“等等,你的意思是說,你和沈姨沒有看到我爸?”
沈如點了點頭,“我們去的時候,醫生通知說在太平間了,所以我和我媽都沒有去看!
“也就是說,并不確定他是什么原因去世的?”
“這個……我真的不知道!
許愿便不再問了,聽完沈如的陳述,她都沒有察覺自己握著玻璃杯的手早已緊緊地蜷起。
每到一個關鍵處,她就聽得格外細心,又同時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許愿,你不要以為是我和我媽害死了爸爸,如果他真的因病去世,你就脫不了干系了嗎?”
沈如為自己洗白,語氣也硬了起來,“五年前你無緣無故離開,爸爸白了多少頭發你知道嗎,他要辛苦處理公司的事情,還要四處地派人找你。”
“我媽想為他生一個兒子他都不愿意要,還不都為了你,怕你知道后更不可能回來!
許愿第一次被說得不反駁,她知道五年前有多少人為她操碎了心。
等一個生死未卜的人回來就像飛機場等船來。
過了半晌,許愿抬眸,冷靜地道:“你說的我信但不會全信,很好奇值得人懷疑的一點就是,為什么你當時不說。”
“我……爸爸如果真的因病去世,很有可能是和我媽吵架氣病的,當時的情況,如果外界的人知道他和我媽吵過架,都會把矛頭指向我媽的!
吵過架然后摔門出走,再死亡,所有人都不可避免地聯想到根本原因。
許愿冷冷地看著她,“原來你們是擔心這個,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們,我爸不可能是因病去世的,他這輩子最在乎的就是身體和事業!
如果許父是個糟老頭子,品味高端的沈新竹也不會屈身二嫁給他。
沈如臉色變了變,“既然如此,那和我媽就沒關系!
“你就這么想脫離關系嗎?”許愿甩了甩頭發,“在我事情沒有調查出來之前,你們還是老實在這里呆著吧。”
沈如沒有再說話,她確信了許愿那句話,許父不是因病去世,那和她們母女就真的沒干系了。
臨走前,沈如追了上去,不是很情愿甚至一臉別扭地問;“大牙是不是也在你調查范圍之內,你能找到他在哪兒嗎?”
“我不知道!痹S愿坐在車廂內,視線沒有偏,一臉平靜,“他很有可能性命難保。”
聞言,沈如的臉一下子就白了,魂不守舍的,垂眸。
轉身正要離開,許愿搖下車窗,淡淡一笑,“你是不是愛上你老公了!
“不可能!
“他能力不錯的,就憑之前差點把許家搞垮的能力和他狗腿諂媚的作風,以后絕對有前途。”
“你是夸他還是罵他?”
“……”
許愿戴上墨鏡,“沒想到姐姐你三十歲的人了還玩先婚后愛,嘖嘖,真趕潮流!
“……”
“還是大牙功夫好把你給征服了?你悠著點,不要把他榨干!
“……”
許愿無視沈如紅透了的臉蛋,吩咐前面的司機可以開車了。
她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硬生生把姐姐,還有開了好些年車的老司機以及單身已久的保鏢們說得都臉紅不止。
不過這些話不敢在關靖北面前說,要是說的話他能來個更葷的。
玩笑歸玩笑,路上,許愿還是認真地分析了目前的狀況。
大牙沒了下落,他答應許愿辦事的時候就應該知道擔了不小的風險,也給自己安插了保鏢,但還是出事了,連同那些保鏢都沒了。
除了有人在背后做鬼,就沒有其他可能了。
許愿目前手上也沒有人手,她也不會傻不拉幾地朝關靖北要,本來這個懷疑對象就有他一份,朝他要人簡直是蠢中之蠢。
打了個電話給鐘意,沒有人接。
再撥,心情愈發地零亂,最討厭這種沒人接電話的感覺了。
第二遍有人接通了,卻傳來男人低低沉沉的嗓音:“喂!
“明書寒?”許愿聞聲感覺不對勁,“你怎么用鐘意的手機!
“有事嗎?”明書寒沒有回答她的話。
“給鐘意,我找她有事!
“她不在!
說完,那邊就掛了,留下的只有盲聲。
許愿皺眉,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那邊,明書寒扔開手機后,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站起來的他身材挺拔高大,渾身透著的漠然和疏離感愈發地明顯,給人的壓抑感跟甚一籌。
他抽了根煙,靜靜地看著床上青絲鋪枕的女人,藏了太多情愫的眼眸一沉,“鐘兒!
鐘意渾身布滿了痕跡,目光像是沒有焦距一樣定在天花板上,也不去理會自己日思夜想從男人口中喚出的小名。
明書寒走了過來,語氣硬了幾分,“鐘意。”
她仍然沒有看他,以至于男人迫不得已抬手扳過她的臉,又喚了一遍她的名字,以及一句對不起。
然后又強調,那句對不起也僅僅是他方才太粗魯沒有對她溫柔而感到歉意。
“明書寒,你不用道歉,就算我誤以為你是為你對我父親做的事而感到抱歉,我也不會原諒,永遠。”
漠然的嗓音從鐘意的口中說出,她閉上了眼睛,倔強不肯哭的瞳眸不再倒影男人俊美的輪廓。
“是我瞎了眼,是我這些年像哈巴狗一樣貼著你,再也不會了……以后再也不會了……明書寒,上一輩的恩怨即扯平了,我再也不會愛你了……”
空暢的房間里,回蕩女人低低卻堅定異常的嗓音,青煙彌漫間,男人的輪廓逐漸的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