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警察坐在一邊,輕聲談論起這件案子,不時的朝宋梓寧這邊看看。
白青松也不時朝著警察局門口瞧瞧,他在等白鶴過來。也不知道那個對孩子一貫嚴厲的老頭子,看到白青巖變成這樣,會是怎樣的心情。
車子發出聲響,幾個人說話的聲音傳來。白青松第一個跳起來,都沒有來得及跟宋梓寧說句話便朝著門外走去。
陪著白鶴一起來的人是家中照料他起居的保姆,看上去三十多歲,溫厚老實的模樣。見著這么多警察,甚至還畏畏縮縮的。
“王姨,您在這等等,一會兒好了您再跟著我爸回去。”白青松很自然的交待了一句,從王姨手中接過白鶴,攙扶著老人。
白鶴見著宋梓寧,笑笑問:“梓寧,最近是不是又遇到什么事情了?”
宋梓寧不好直接回答,擠出一個笑容說:“白叔叔,現在是我不找事,也會有事情找我了。今天的事情,我也還沒有鬧明白是怎么回事。”
白鶴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徑直就朝著里面走。宋梓寧走在眾人后邊,咬著唇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之前的事情或許她還會抱愧,倒是眼下這件事情,的確是和她宋梓寧無關。
反倒是她成為了被無辜拉扯進來的人。
白鶴看到被手銬銬在角落的兒子,老臉上縱橫著的皺紋都顫動起來,握著白青松的手握緊又松開,又繼續握緊。花白的頭發在一群年輕人中顯得格外刺眼。
可憐了一直想要給白青巖催眠的醫生,試了這么久,還是沒能成功。
白青巖看到顫顫巍巍的白鶴時候,激動的跳起來,叫著:“爸爸!”
他很想上前撲倒白鶴身邊,但是奈何被手銬限制了活動范圍,不斷用力拉扯,又想把手從那個亮晃晃的小圈中解脫出來。許是太過用力,手腕上已經是一片擦紅的痕跡。
醫生皺眉上前,動作麻利的按住白青巖暴動的雙手,但是一個不留神,白青巖抽出手來,一掌推到醫生的胸膛上,狠狠的把醫生推到了一旁。
白鶴眼睜睜的看著,突然嘶啞著滄桑的聲音說道:“青巖,乖乖別動,爸爸來幫你。”
這句話好像有魔力一樣,剛剛還一直動彈不停的白青巖安靜下來,跟一個孩子一樣乖乖的坐回板凳上,期待著看著白鶴。
只是白青巖眼中還有著點點星光,是剛剛和醫生爭執中染上的霧氣,眼看著眼淚就要落下來,又硬生生的給逼了回去。
白鶴轉身環顧了一周,問道:“鑰匙呢,把鑰匙拿過來把手銬打開,我看著怪心疼的。”
拿著鑰匙的警察快步跑上前,為難的解釋:“叔叔啊,這真的不能打開,這當時他”
當時拿槍殺了人的,也正是眼前這個人。
白鶴伸出手,完全不聽解釋,只是一心見不得孩子吃苦,“鑰匙給我,我現在打開,有些事情,你們做不來,就交給我。我孩子的性格,我最清楚,要讓他老老實實的,還是得我來。”
警察朝身后的幾個人投去求救的目光,見著有人點頭,才慎之又慎的把鑰匙交給白鶴。
“叔叔,等會兒還是得拷上,您可不能出爾反爾啊。”那警察小心的說了一句,才弱弱的站到一旁。
醫生走上前,攔住白鶴,冷聲道:“您最好小心一些,他現在有暴力傾向,您貿然過去,恐怕會受傷。”
“受傷?他是我兒子,我是他老子,從小就想膩著我的兒子,會傷了我?”白鶴說話時候,身上的氣勢也打開。
醫生不再多說,只是又提醒了一句,“他的精神受到了長時間的不間斷刺激,現在情緒很不穩定,所以還是小心為妙。”
到底是怎樣的精神刺激,能夠讓一個正常人連心智都變成了小孩子的水平。
這種方式,實在是太過可怕了一些。
白鶴對這話充耳不聞,只是拿了鑰匙,緩慢的一步步走到白青巖面前,伸出蒼老枯槁的手放在了白青巖頭上,輕聲道:“是不是出去闖禍了?”
聽見這句話,又被揉著頭,白青巖竟然落了淚,眼淚唰唰的往下落,想抱住白鶴,又察覺到手被緊緊銬住。
只得眼淚兮兮的抬頭看著白鶴。
白鶴拿著鑰匙,幾下就開了鎖。白青巖抱著白鶴的腰,真心像是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起來,眼淚簌簌的往下落,看得白青松的眼眶都紅了幾圈。
“你哥這是?”宋梓寧問。
白青松低頭快速的眨了眨眼睛,把眼中的淚光都藏好,才說:“我之前就說過,我爸很少陪我哥,但是我哥一直都很喜歡他。每次都想得到更多的關注,小時候也一直粘著爸。只是我出生后,我爸就沒怎么管過他了,也難怪他會那么討厭我。”
那一抹自嘲的笑容掛在白青松的嘴角,怎么看都覺得蒼涼。
白青巖哭了好一會兒,終于安靜下來。
白鶴把白青巖按回到板凳上,偏頭對警察說:“準備一個記錄口供的人,我兒子,我自己審。”
“這”
“這什么這,有人幫忙還不快去?”白青松語氣不悅。
宋梓寧看著這一家,心里也不是滋味兒。她一直都很喜歡白鶴的處事方式,無論什么時候,都處變不驚。但是如果白青巖真的承認了殺害華正的事情,那么面臨白青巖的,恐怕是死刑。
就算死罪可免,那么也是活罪難逃。
白鶴到底是想要怎么做?
“梓寧,你知道為什么我哥會針對你嗎?”白青松突然問道。
宋梓寧不明所以,只是覺得白青巖對她沒有什么好感,也算不上針對。還真是找不到答案。
“為什么?”
“因為你母親,我們母親無論花多大功夫,都無法得到爸的全心全意。看著母親做了很多事情,卻得不到應有的回報,我哥心里也是不平衡的。但是他又是極為依賴爸的,所以矛盾的心理就根深蒂固了。他一直恨我,也恨我的出生,不僅奪了母親的生命,也奪走了爸對他的關注。”
白青松說話時,語氣一直淺淺淡淡的,湊在宋梓寧的耳畔,好似說著一個別人家的故事。
如果從家庭層面分析,的確白青巖是個不錯的棋子。那些童年的委屈,稍加利用,就會成為致命的弱點。
“你怎么突然告訴我這些?”宋梓寧也警覺起來,覺得這件事并不是這么簡單。
白青松釋然一笑,手捏住下巴道:“因為憋不住了,想說。”
“梓寧,我也是個人,會累,會倦。我哥怪我,其實我自己也怪自己。所以白氏的東西,我從未覬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