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在床上翻了個身，說了些她在法國的見聞，末了臉上帶上了極深的落寞，對著天花板說道：“梓寧，人有些時候，會變成失去心的人。在發生了很多事情后，我開始對婚姻有了期待，但是我發現這種期待很磨人。”

宋梓寧安安靜靜的聽著，對于林溪的人生她不方便指責什么，林溪是自由慣了的人，和自己原本就有著天差地別。只是兩個人在很多時候的思想也是相似的，若非自己當初遇上了周錦現，可能兩個女人的命運會驚人的相似。

直到這一刻，宋梓寧才覺得自己已經成為了一個失去了心的人。對周錦現不再抱有期待，對張旭也沒有非分之想。只想要清心寡欲的過好余生。

林溪輕笑出聲，可能剛剛的一番話過于舒緩憂傷，連她自己都經不住自嘲了一下。

“這種期待很磨人，比如我會期待手機里面有一個愛人，我可以把自己看到的事情都說與他聽，我受了委屈，還有個地方讓我哭一哭。在法國工作的那段時間，我每天的時間都排得很滿，走在路上的時候看到樹葉唰唰落下來，還是會想要一個陪自己看同樣風景的人。可是我找不到了。”林溪說著，眼眶也跟著紅了紅。

宋梓寧的眼睛也跟著酸澀起來，有些時候因為尊嚴，因為某些特別的原因，保持單身，末了還是會想要身邊有個知冷知熱的人。

她又何嘗不想？

“林溪，我現在開始覺得自己做錯了事情，可是壓根都沒有說后悔的資格。”宋梓寧把被子往一旁拉了拉。

夜深，四處都寂靜起來，屋內亮著一盞小橘燈，倒顯得溫暖起來。偶爾有車子路過發出刺耳的喇叭聲，但是很快就會消失走遠。

“我和周錦現在一起糾纏了這些年，真的累了。如果可以逃離的話，我會無比珍惜這樣的機會，可是事實上，我并沒有那么大的勇氣。因為我還得依靠他找瑤瑤。即使我不會回到他的身邊，但是有很多地方，我還是受制于他。你會不會覺得我現在性格懦弱了太多。”宋梓寧話語簡單，語氣間也沒有情緒起伏。

林溪轉了身子，看著宋梓寧。

“不會了，這都是你自己的選擇，難不難都是你自己過。我曾經勸誡過你，也曾經大聲罵過你，但很多事情不會沿著最明亮的路走。你的有些難處，我是不知道的。畢竟聚少離多。但是聽你說了這些年的事情，我還是建議你和周錦現，把離婚手續辦了吧。”

林溪的話一直在宋梓寧的心頭縈繞，夜談那天的話，宋梓寧大多都記在了心上。坐在家中整理資料的時候，心頭突然涌上很沖動的想法。

“想要去拜祭拜祭李敏兒。”

這個念頭一跑出來，就一發不可收。宋梓寧立馬給林溪打了電話，林溪似乎正在找工作，三言兩語間答應了宋梓寧的邀約。

宋祺從學校回到家里，照例是給媽媽說起一天的趣事。只是說著說著，這個一向懂事明理的孩子，眼淚就“吧嗒吧嗒”的滾落出來。

宋梓寧一看到孩子這么難過，心都快跟著化了，連忙放下手中的事情。幫宋祺擦著臉上的淚水，心疼的問道怎么了。

書包里面有張通知單，是要求孩子父母與孩子一起去學校參加什么宣講會的通知。

“祺祺，你為什么哭？”

“媽媽，爸爸會和我們一起去嗎？我們班上有個女孩兒沒有媽媽，今天就有人笑那個女孩兒，是有媽生沒媽養的雜草，如果爸爸不和我們一起去，我肯定也會被他們恥笑的！”宋祺說完就哇的一聲哭出來。

宋梓寧從來沒有見過宋祺會這么撒潑的嚎啕大哭，心疼之余有多了分焦躁，道：“祺祺不哭不哭，什么時候，媽媽叫上爸爸一起去好不好？”

“真的？”宋祺停下來，眼睛里的淚水還沒擦干。

宋梓寧伸出右手，做出發誓的手勢道：“真的！”

“那爸爸會和我們一起去嗎？爸爸工作那么忙。”宋祺又小聲的囁嚅了一句。

宋梓寧聽到這句話，才覺得眼前的孩子是宋祺。他一向是懂事慣了，一吵鬧起來宋梓寧真的感覺頭都大了，但是又突然意識到，這孩子和宋瑤本就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年歲一樣大，怎么自己就對瑤瑤偏愛那么多？

“我會和爸爸溝通的，讓媽媽好好看看這張通知單。你們老師怎么說。”宋梓寧問。

宋祺把通知單遞到宋梓寧手上，那衛生紙吸了一下鼻涕，才開腔道：“老師說盡量要讓兩個家長都到，還說這個宣講會十分重要。如果爸爸媽媽忙，怎么都要讓一個家長到，家長不到的話我們就不能出席宣講會。”

宋梓寧腦袋中回想起大學里總通知說很重要很重要的會議，結果風風火火跑過去，不過是一些形式主義。可是在孩子看來，這就是天大的事情，做不好老師會批評他，也難怪他這么難過傷心。

“祺祺，你覺得那些同學那么說那個女同學，對嗎？”宋梓寧問他。

他飛快的搖了搖頭，“我當時很生氣，我讓他們不要說了。那女孩子就一直哭，后來跑出去了。然后”

“然后什么？”宋梓寧被這突如其來的地停頓狠狠的撞了一下心臟。

宋祺有些不安的背過身，撩起自己的上衣。

“然后他們說我沒有爸爸，正好和那女孩兒湊一家。我就上去揍了他們一頓，爸爸說過，有些時候男人要用拳頭說話！”

宋梓寧一把把宋祺上衣掀開，后背有著大片的青紫，不知道當時有多疼。隱隱可以看出好幾個小拳頭留下的印記，再往上一些，還有著被爪子抓出來的血痕。

宋梓寧看到這一切都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從玄關提出了醫藥箱，冷冷的命令宋祺脫掉上衣。

“媽媽，你生氣了？”宋祺脫掉衣服，眼睛里面露出愧疚。

宋梓寧咬住嘴唇，沒有讓眼淚不受控制的滑落出來。她不希望宋祺在學校遭遇這些孩子的語言暴力，孩子最天真，同時也是有口無心最傷人。這一次宋祺狠狠的教訓了那些孩子一頓，保不齊以后還會有其他的事情發生。

“我沒有生氣，以后再有這樣的事情，你就不要理會了。你保護小女孩的行為很棒，但是以后盡量不要和小朋友打架了，受傷了媽媽會心疼的。”

“媽媽，為什么你不問是誰先動的手？老師就一直問這個問題。”宋祺滿臉正氣的說著。

“因為你不會是主動動手的那種孩子啊，媽媽相信你的。”宋梓寧說著，沾了碘酒的棉簽擦上宋祺的傷口處。

空氣里充滿了酒精的味道，宋祺發出吃痛的聲音，但很快恢復了輕松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