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里，周錦現回家時候難得沒有淋濕，宋梓寧回到廚房給他熱了熱飯菜。

“我爸去找你了？”周錦現埋頭吃飯間突然問道。

“你怎么知道？”宋梓寧疑惑問道，“他也給你說了什么嗎？”

周錦現“嗯”了一聲，“我爸說你回國，甚至說我們再度遇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也是這么給我說的，你怎么想？”

沉默半響，直到周錦現吃完飯放下筷子，走到臥室里拿出一疊照片，照片上的人赫然是宋梓寧和宋瑤。

而地點全部都是在美國，甚至好幾張里面都拍到了張旭，彼時宋梓寧在張旭公司做事，沒少和張旭一起出去吃飯談事，一方面是節省時間，另一方面純粹是希望有個人來幫自己看管一下孩子。宋梓寧在美國舉目無親，只能依靠張旭。

“你的行蹤，其實他一直都知道。我找了你很多年，可是用的就是周氏這邊的人，直到四年前，我發現我父親開始打斷吧錢斯成認回周家，開始懷疑這一切或許不那么簡單，那個偵探集團那么大的財力人力，更何況美國華人街才是他們的定居點，怎么可能摸不到你的行蹤？因此我才找了顧愷寧幫我調查，才查出來沒多久，我就得知了你回國的消息。”周錦現一張一張翻看著照片，把他所知道的事情娓娓道來。

“周錦現，我一直都覺得，如果你真想找到我，不可能找不到。”宋梓寧黯然說道。

“梓寧，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做了，你當初一走，我全然沒有想到你就真的那么一走了之了。”

是啊，他沒有想到，他自然也想不到自己在國外受到了多少委屈，一個人在夜里偷偷抹了多少淚水。一個人帶女兒，一個人找兒子，一直都是靠著自己往上走，一點都不敢停下來。

“那么，接下來的事情呢？”宋梓寧不想沉寂在自己無邊的情緒里，又繼續問道。

“后來那一場海天盛筵，本來是不會邀請你們公司的。我爸不知從哪里多弄來了一份邀請函，然后是我把那份邀請函交到你們公司老總手里的，特別交代了一定要帶你來。”

周錦現的手在一張照片上停頓了一下，那張照片上，路上淅淅瀝瀝的似乎剛下過雨，宋梓寧抱著孩子打著傘，手里提著兩袋日用品和菜，絆倒在街道旁。

宋梓寧掃眼看了下那張照片，心里的悲楚難以言說。

“所以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許是宋梓寧都沒察覺到自己的聲音已經因為情緒波動而有些嘶啞。

周錦現卻抬起頭，放下照片，想要上前來抱抱這個一直理智堅強的女人。她一直風里來雨里去，一直都選擇原諒和寬容，而自己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讓她受委屈。

宋梓寧抬起手，把周錦現摟過來的手臂打落。“你繼續說，還有什么事情是沒有告訴我的？”

周錦現好看的眉頭皺了皺，“梓寧你別這樣。”

“你說啊！”

“我這么做都是有原因的。”周錦現不再勉強，縮回手坐在一旁，繼續看著那些心酸的照片。

“所以，對于我的生活，你和你爸一直都是冷眼旁觀對嗎？很狼狽是不是？你很開心是不是？你要把我逼到哪一步才甘心？”

宋梓寧情緒波動大了些，甚至開始口不擇言。她記得美國一棟三十多層樓上的大風，清晨的溫度，宋瑤咿咿呀呀學說話時候的“別啊別啊”，那個時候，她想過抱著女兒從那樓下一躍而下，就因為宋瑤那咿咿呀呀的話，堅強的像一只蟑螂在美國摸爬滾打活了下來。

上面的照片，居然都有那個屋頂上，宋梓寧單薄的背影。

如果那個時候自己真的從那樓上一躍而下，這邊想必也是歡呼而不是痛惜吧。太好了，對于自己沒有去死這件事，真的是太好了。

“我真的，之前完全不知道這些，梓寧，你相信我！”周錦現的脾氣也上來，不顧宋梓寧尖尖的指尖把他脖子撓出一道血痕，用整個身子把宋梓寧抵到沙發上，“冷靜下來！”

終于忍耐不住，宋梓寧低聲啜泣起來。眼淚止不住的往外落，像是多年來的委屈都有了一個宣泄口。

周錦現從沒有見過那個女人會一時悲慟道這一步，會有這么多的淚水。一時間對于宋梓寧的無理取鬧也化為繞指柔，成為夜里的一道低嘆。

被打濕的衣衫貼在肩膀上，從最初的溫熱逐漸變成冰冷。宋梓寧的哭聲小了下去，周錦現才緩緩開口，“梓寧，對不起，以后不會了。”

“周錦現你告訴我，我是替代品嗎？”宋梓寧倒在周錦現懷里沒有抬頭，雙手捉住他胸前的衣服囁嚅問道。

“不是，從來不是。”周錦現突然像是意識到什么：“你到底從哪里知道的這些事啊？”

“你爸說過，李敏兒也說過，而且”

周錦現重復了一遍，“而且？”

“而且，你看李敏兒的那種眼神，看我的時候，是從來沒有的。”宋梓寧弱弱答道。

一下子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中。

宋梓寧自己擦了擦眼淚，支開周錦現的身子，擠出一個笑容道：“領回兒子了，我們還是離婚吧，我們不適合在一起，這一點從來就沒有改變。”

“我不同意！”周錦現霸道說著。

“宋梓寧，我告訴你，離開我，你想都別想。”周錦現說著，也不再溫聲細語的對宋梓寧說話，收了桌上那一堆照片，放進儲物盒子里。

“還有，你和張旭到底是什么關系？”周錦現目光狠厲起來，看著宋梓寧問道。

“普通關系，自然是比不得你和李敏兒的。”宋梓寧笑著說，用手背擦拭了一下又快要流出的淚，繼續道：“差點忘了，你也該帶李敏兒的孩子去做個親子鑒定，保不齊是你的呢，是吧。”

“宋梓寧，你這是在故意挑我？”周錦現撲倒宋梓寧身上，張口就想在宋梓寧細嫩的脖頸上咬一口。

他可以感覺到宋梓寧身體的變化，從溫熱變得有些寒意，變得僵硬又顫抖。她又在害怕自己會傷害她。

到底要怎樣做，才能給她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