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回頭看去，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明薇。
她挺著大肚子，站在朱美的身邊，微微抬頭，極其不友善地睨著明老頭。
這么快就來了嗎？
明老頭打量了幾眼明薇，不過顯然是本就打算來五里亭村的，沒準只是朱美瞎貓碰上死耗子，恰巧遇上的，可就算是這樣，明老頭也覺得心里不爽。
“明薇，你已經是嫁出去的人的！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們明家做了什么事都不需要你管。”明老頭皺著眉心，不悅地指責，“別在這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明薇也沒有生氣，甚至理都不理明老頭，而是熱情的去找朱鳳仙拉呱，道：“朱阿姨，我今天想著回娘家看看房子建得怎么樣了，這一連幾天，雛形都出來了，還不錯啊，這么多個房間。”
“還行，大家都是這樣建的，我還給你留了個房間，方便你以后回來的時候住一兩晚上。”朱鳳仙指了指好幾個房間里的一個，尷尬笑道，“小美這孩子，又去打擾你了，真不好意思。”
“朱阿姨別這么說，我啊，本來就是順道過來，有事想請朱阿姨您幫忙的，正巧遇上小美，說家里有些不要臉的人，想打秋風。呵呵，這大雪天兒的，還想著秋風秋風呢？整天指著冬天里打秋風，那喝的全是西北風了。”明薇找了張凳子坐下，摸著圓溜溜的大肚子，笑吟吟道。
任是一個長了耳朵的，都知道明薇說的是誰。
明老頭羞憤難當，“你這個不孝孫女，竟然敢這樣說自己的爺爺！你不孝！你不孝啊！！”
明薇滿臉無奈，“嘖！您老人家怎么又說我不孝呢？我只是說有些不要臉的人要打秋風，也沒指名道姓說是您啊，這這么多人呢，您咋知道我說的一定是您啊？難不成……您真做了不要臉的事？”
明老頭身體搖晃了一下。
明薇抬手腕瞧了眼手表，“呀，十二點半了都，大伯母他們應該也從地里回家，準備做飯了吧？您要是再不回去，可又是冷鍋冷灶冷板凳，沒得熱騰的飯菜吃咯。”
“明薇！你少在這里諷刺我！！”明老頭怒喝，他的身子骨本來就不算強壯，已經好幾年沒干過農活了，現在又被朱鳳仙的不及時做飯，餓得頭暈眼花，吼出這句話的時候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當場倒下。
朱鳳仙見情況不對，趕緊上前拉著明薇，“你也別說那么多了，老人家就是來看看工地，關心關心的，不是要來打秋風，到底是你爸的親爹，怎么可能給自家兒子本就貧窮的生活雪上加霜呢？贍養老人家，本就是他們大房二房攬下來的職責……”
她也了解二十幾年前分家的時候，明家兄弟為了爭家產，一個個大包大攬的把老人家搶過去贍養，而明有糧分得最少，也不需要贍養老人家，當然這后頭也不盡人意，明有糧還是被壓榨得透透的。
明薇忍不住給這個后媽點贊，她說的話多有藝術啊！
說明老頭不會給貧窮的兒子雪上加霜，今日那些叔伯妯娌還敢來吃飯的話，那明老頭成什么人了？
明老頭見朱鳳仙這么說，更加覺得可氣了。
朱鳳仙他斗不過，明有糧還不好拿捏嗎？
“你這個不孝子，你給我過來跪下！”明老頭疾言厲色地呵斥明有糧，后者想都沒想，噗通跪下了。
“爸……”明有糧縮著腦袋，很害怕明老頭的發難。
“別叫我爸，我沒你這個兒子！”
明薇氣死人不償命的插了句嘴：“那您還讓他跪下？”
“……”
好像是有那么一點點的道理，既然不是你兒子，為什么要別人跪下？
明老頭氣得不行，“這輪不到你說話！明有糧，我只問你認不認我這個親爹！”
明有糧當然不敢否認，“您這輩子都是我的親爹，天皇老子來了都變不了。”
“好好好，既然你認我這個親爹，那你就管管你婆娘和你閨女，瞧她們把我說成啥樣了？我一個老頭子來幫你監工，好家伙！說我是打秋風的？”明老頭重重地錘著胸口，痛心疾首道：“你們這是誅心啊！讓人心寒啊！”
明有糧連忙磕頭說對不起，但還是不忘了維護朱鳳仙，“爸您消消氣，鳳仙兒說那些話都是無意的，您別往心里去。”
明薇聽了點點頭，看來遇見朱鳳仙之后，明有糧的確改了言聽計從的窩囊性子。
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窩囊混賬了幾十年的明有糧一下子站起來，顯然不大可能。
只是有進步的話，就很好。
明薇試探性問：“那您是留下來吃飯，還是回家吃呢？”
“你——”明老頭氣急，他本來是想逼得明有糧自個兒遭不住，然后開口留他下來吃午飯的，只是明薇又摻和了一句。
加上朱鳳仙之前說的兒子貧窮雪上加霜，他現在要敢說留下來吃飯，那豈不是被人落了口舌？
明老頭一句話都得不到，只能站起來，臉色難看地說：“吃什么吃？你家米硬，我吃了怕噎死！”
“那這頓就不留您了，朱阿姨，以后您撈飯啊，記得煮久點，不然米粒太硬，吃了會噎死人的！”明薇繼續說。
明老頭哼了句，抬步離開。
正巧這時候大家都放工了，明家的幾口子都來明有糧家里蹭飯呢，見明老頭面色難看地往回走，頓時笑著多問了幾句。
“爸，您吃完回去啦？那您回去歇著吧，等我們吃完飯了，有個事兒要對您說！”
“吃你娘的驢屁，人家趕我了！”明老頭見明有銀大咧咧的笑著，當即一拐杖敲了下去，“一群不爭氣的丟人東西，都給我回去！”
真沒用，怎么明有糧生出明薇這么個給錢建房子的出息東西，自己寵著的這幾個，一賽一的廢物，生出來的也都是些瓜種。
難不成真應了那句，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娃兒只會打洞？
明老頭思緒萬千，回頭看了眼殷勤討好明薇、以及哄朱鳳仙的明有糧，目光里的厭惡越來越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