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預感向來可信可不信的,明薇買的是下午三點鐘的車票,現在都兩點半了,大家都趕著上車呢,她也沒心思多想,拉著那一車子的吃食,在人擠人的情況下,百般艱難的上了這輛綠皮火車,窗戶是那種可以偶爾打開透氣的,倒沒這么悶了。
不得不說,哪怕火車票再貴,也抵擋不了老百姓發展的腳步,這一個個大包小包的扛著,估摸著是去外地打工吧。
明薇買的是下鋪臥票,坐著方便,躺著也方便。唯一不好的就是得百般警惕,最容易被小偷盯上的位置就是下鋪,等晚上睡著的時候,也不用爬梯子,順手一摸就跑了。
但好在明薇的錢票都貼身放好了,此刻雙手一環抱,也沒人能從她身上偷走什么。
明薇將行李放在床底下,整個人躺在了臥鋪上,緊緊擰著眉,感嘆自己就不應該離開安平縣那個小地方。
車廂里的味道很難聞,有些人一上車找到位置坐下,就會立刻脫鞋脫襪子,汗水的味道混合著濃烈的腳臭味兒撲面而來,稍微深呼吸,就會覺得有毒氣侵入鼻腔。
但哪怕再難以忍受,明薇也只能在心里念叨著,只要撐十五天,十五天后就能下車了!
可明薇一想到長途火車,很多人幾日甚至十幾日貪方便不洗澡的話,就會有難以形容的臭味,內心再一次崩潰了。
明薇坐起來看著周圍的人,心下松了一口氣,雖然鼻尖有一股怪味兒,但臥鋪車票比較貴,買臥鋪的人條件也相對要好一些,沒有上車就直接脫鞋子襪子,但少不了有幾個‘暴發戶’,硬是要彰顯自己的沒素質。
忽然!上鋪的女乘客脫了鞋往下扔,然后吊著腳,正好懸在明薇的頭頂上,散發著一股咸魚般的臭味兒,也不知道幾天沒洗腳了,畢竟這火車,可不是在安平縣首發的,有些人已經在車上坐了好幾天了!
明薇以為對方是不知道下鋪坐了人,挪了個位置提醒道:“嫂子,下鋪有人,麻煩您把腳收一收!
被明薇一說,那女人不但沒覺得尷尬,反而還把腳晃了晃,氣流波動將臭味扇到明薇面前,一副理所當然地說道,“有人咋啦?碰到你的頭了嗎?之前睡在這下鋪的小伙子也沒說,就你這姑娘有意見。”
“……”
對于這種沒素質的人,明薇向來是沒什么好感的,所以也沒說廢話,直接探頭出去,對著過道喊了一聲,“乘務員同志,麻煩您過來一下,這里有位同志勸不動!
“嘿!你這小姑娘咋牙尖嘴利的呢,愛打小報告是吧?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和你相安無事,你就要舉報我?還真是第一次見到你這么事兒逼的女同志哩!沒事找事!”
女人早就被乘務員警告過不能放腳到下鋪乘客的頭上了,而且還不是一次兩次,上一次還警告過,說再有下一次的話,就會和領導申請,讓她提前下車。
她嚇得趕緊把腳縮上去,沖著明薇嚷嚷,整節車廂的人都忍不住朝著這邊看過來,想看看有沒有熱鬧可瞧。
畢竟在車上呆了好久,正愁無聊呢!
明薇也不是吃素的,這無理的女人想往她頭上扣帽子?
沒門!
當即明薇站起來,對視著她,直接懟了回去。
“這位嫂子你這話說得不對,是我沒事兒找事兒嗎?你若把腳放在爬梯那個方向,誰也不會說什么。但我在這兒坐著,你說都不說一句,直接脫鞋往下扔,又把腳掛在我頭上,別人沒意見,但我有!你也別在這跟我狠,要是覺得我說的不對,咱們找乘務員評評理,看誰對誰錯!”
明薇疾言厲色的說完這些話,不少人覺得很有道理,紛紛附和起來,聲討女人的做法是不對的。
乘務員聽到動靜走過來,看見又是這個‘掛腳’慣犯,便忍不住擰了眉,“同志,您到底想干什么!您做了十來天火車,已經有四個乘客投訴您在他們頭上掛腳,從上往下扔鞋了!”
明薇說話可能沒什么分量,但乘務員說話卻讓人信服,很快不少人都開始嘀咕了。
“四個乘客投訴她,她還這么不講理,要不要臉啊?”
“嗐!有些人的臉皮是比萬里長城還厚的!
“還說人家小姑娘是事兒逼呢!我看她就是事兒逼成精了!”
“……”
車廂里的人沒有幫這個女人說話,反倒還一起聲討她,女人覺得很尷尬,卻不肯服軟,嚷嚷著一些讓人聽不清楚的話,總之就是一個立場,她沒錯!
就在這時候,乘務員身后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讓我跟這位同志換一下位置吧,我的位置就在旁邊下鋪。她睡了下鋪,自不能往別人頭上吊腳了。”
這道聲音就像救了火的清泉,能睡下鋪,這個鬧事的女人自然答應,下鋪可舒服多了!她趕緊從鋪上下來,帶著自己的行李。
“唉呀媽呀,你這位同志可真是好人,不像某些丫頭,呵呵……”這話意有所指,指向明薇。
而明薇終于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有那么不詳的第六感了,有句話說得好,冤家路窄,哪怕坐個火車,都能碰見自己的冤家。
她早該想明白的,白相天和岳蕓如今是母子,白相天此次回北京,她也去了北京,岳蕓又怎么會在安平縣停留呢?
只是,同一節車廂,現在岳蕓又換位到了自己的上鋪,呵,老天爺還能更狗血一些嗎?
岳蕓往明薇身邊一坐,聲音不大不小,“薇薇,咱們母女倆的緣分可真深啊,坐個火車都能遇到一塊兒!
“是啊,孽緣!泵鬓钡瓚艘宦,送走了沒素質的,倒迎來了瘟神。
也不知道虧了還是賺了。
岳蕓對明薇就像是澆不滅的火炭,熱情滿滿,愈發湊近明薇,語重心長地說,“薇薇,我聽你哥說了,你這次也是去北京。唉,太好了,媽還琢磨著怎么樣才能把你帶到北京,讓你多見見世面呢,現在你自己去了,媽也能放心了!
“岳蕓同志,你到底想說什么?”
岳蕓笑意更大,“沒什么,等你到了北京,你會懂的!
這人啊,都是要往高處走的,她和明薇一樣都嫁了不該嫁的男人,但這不打緊,她相信明薇看到北京的霓虹繁華以后,就不會再想著回安平縣那種破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