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李春花的警告，明薇與賀知涯也不湊在門口勸賀大強出來吃飯了，而是去菜地叫賀鐵牛夫婦回來。
這一頓年夜飯發生了不少事兒，大家吃得也并不盡興，約莫吃個七八分飽，就收桌洗碗了。等送走賀鐵牛夫婦后，明薇才回到房間里跟賀知涯一塊兒守歲。
“你知道爸為什么偷錢，對嗎？”
黑暗中，低沉渾厚，富有磁性的嗓音突然響起，問得明薇措手不及。
拉開鎢絲燈，明薇訕笑著說，“怎么會，要是知道爸會偷錢的話，我就不把錢藏在陶罐里的，別多想，快到十二點了，守完歲早點睡覺，明天還要早起拜年呢。”
賀知涯的目光一直黏在明薇的身上，也不知道信不信明薇說的話，但至少沒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
見她在角落里翻出一堆書來看，認真的樣子令賀知涯極感興趣，同時心中贊嘆明薇臉龐的精致。
“可以教我認字嗎？”他忽然說了一句。
明薇回過頭，好奇地看著他：“當然可以，不過你怎么突然想起來要認字了？”
“以后不能去山上打獵了，總得學幾個字，將來好去大城市打工，若一個字都不認識的話，誰會雇我。”賀知涯扯謊不打草稿，他才不會承認自己是在找話題跟明薇相處呢。
賀知涯要認字，要學習，明薇舉雙手贊同，對他的理由更深信不疑，趕緊拿著破舊的字典和初二的語文書跑到床上，把腳窩進被子里，開始教賀知涯認字，先從名字開始，然后再到身邊的一系列名詞。
比如自己的名字、李春花的名字、以及靠山村等等簡單的字。
怪的是賀知涯學習能力極強，表現得壓根兒不像文盲，這令明薇唏噓，作為一個初學者能半個小時內掌握她教的知識，賀知涯以前真的沒讀過書嗎？還是說他本來就是個天才？
“怎么？我學得不好嗎？”賀知涯對上明薇喜不勝收的目光，幽深的雙眸中閃爍著一絲渴望表揚的光芒，低沉的嗓子像是貓爪子一樣撓在明薇的心尖，讓她心里癢癢的。
“沒、沒有，你簡直是個天才！”明薇答道，頭埋得很深。
她快要淪陷在賀知涯的眼睛里了，他的眸子怎么這般漂亮？
像極了兩顆閃爍的黑曜石。
神秘、幽沉、迷人……
“那我們繼續。”賀知涯淡淡說，捧著書本認真看了起來。
明薇鼓著一口氣，伸手奪了字典，“你……”
話剛說到一般，她又急剎車似的止住了。
“怎么？”賀知涯抬頭看著她，他正準備沉入知識的海洋里呢。
明薇當然不會跟賀知涯說良宵苦短，早日睡覺，最好再做點什么亂七八糟少兒不宜的事。看著賀知涯正氣凜然的面容，明薇跟泄了氣的皮球似的，微駝了背。
“十二點了，先睡覺吧，明天再學也不遲。”
賀知涯想了想，的確太晚了，明天五點鐘就要起來呢。
他挺得住，明薇不一定挺得住。
便收了床上的書，放到一旁，隨手拉了鎢絲燈的棉繩，整個房間陷入黑暗中。
明薇渾身僵硬，黑暗中睜大了眼，看著賀知涯所在的方向。
她都已經準備好接受這個老公了，難道賀知涯還沒準備好嗎？
還是說，他要親口聽到邀請，才肯完成新婚夜沒完成的事？可讓她一個女孩子開口，多難為情啊！
賀知涯敏銳地察覺到身旁女人的僵硬，不由得靠近，長臂一伸將她攬入懷里。
明薇心中緊張，身體繃得更緊。
同時有些欣慰，自家的榆木疙瘩總算要開竅了嗎？
明薇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做好心理準備接受歡丨愛前的親吻。
可這時候，頭頂傳來男人不解風情地低沉嗓音。
“爸偷的錢，等我傷好了掙錢還給你。”
“……”
明薇氣不打一處來，果然！鋼鐵直男就是鋼鐵直男！你要這么想，那我也沒辦法！
“睡覺！”
女人的嗓音里多了些許欲求不滿的怒火。
賀知涯面上錯愕，他說錯什么了嗎？
不是都答應了會還錢？
他知道那些錢都是明薇的血汗，更不會有那種理所當然的想法。
父債子償，賀大強再怎么不對，也是他爸！
他能做的只有維持媳婦兒和父親之間的表面和平，可誰曾想明薇竟然生氣了？
賀知涯摸著明薇的頭頂，細軟的長發在他粗糲的大掌中劃過。
“睡吧。”
緊接著，賀知涯把明薇攬得更緊。
他有些忍不住了，可又不敢輕易冒犯明薇，這丫頭好不容易才對自己敞開心扉的。
殊不知，他在等，明薇也在等。
“叩！叩叩！”
“明薇！兒子！起來！”
夫妻倆抱著剛睡下沒多久，就聽到劇烈的敲門聲和李春花驚慌失措的聲音。
明薇與賀知涯同時爬起來。
“媽半夜不睡覺，叫我們干嘛？”明薇問，她可以確定自己剛睡下頂多半小時。
賀知涯小心翼翼的穿著軍大襖，盡量不碰到胳膊的傷口，“不知道，你多穿點，天冷。”
“嗯！”
明薇率先穿好衣服走出去開門。
揉著惺忪的眼睛，還沒詢問情況就被李春花緊緊抓住了。
“明薇，不好了，你公公不見了！”李春花手里端著熱騰騰的面條，整個人急得像燙鍋里的螞蟻。
明薇瞬間清醒過來，“怎么會？爸不是一直都在屋里嗎？我們守歲的時候也沒見他出來啊。”
“可不是嘛！氣死人了，這個臭東西，等我找到他，非扒了他一層皮！”李春花急得眼淚都出來了，大過年的一聲不吭玩離家出走，這個賀大強，真是本事大了。
虧她還擔心賀大強沒吃年夜飯會不會挨餓，特地煮了面條送回房間，這沒良心的東西，不就罵了幾句嗎？大可以跟她對罵回來，離家出走鬧給誰看呀！
明薇蹙了蹙眉，安慰道：“媽，您不要再沖動了，爸好歹是個男人，您那樣罵……唉，您在家里等著吧，我去找鐵牛大哥和金蘭，讓他們幫忙找找。”
“爸不見了？”賀知涯穿好衣服走了出來。
明薇點頭，趕緊回屋拿了手電筒，推了開關試電，還好之前買年貨的時候順便買了兩節電池，否則現在摸黑找人，真不知道往哪里找。
“我去找爸，你和媽在家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