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明薇離開支書家以后,就直接往家里走。
可是剛回到家呢,忽然就聽到了一陣不同尋常的聲音從堂屋傳來。
是個婦人的笑聲,隱約還夾雜著賀大強憨厚的傻笑。
“表哥……”
“翠兒啊,快來讓我親一親!”賀大強的聲音顯得太過于急切難耐了。
“哎呀,死鬼!別那么著急嘛!”
“難得春花不在家,這時候不急等啥時候?快點讓我親一下,唔!”
明薇在門外聽得真切,不由渾身惡寒。
敢情賀知涯都住院了,賀大強這個做爸的還在家里私會小表妹?
當然公公做的事情明薇是不會編排太多的,可她有意無意鬧出來的一點動靜,卻把屋里的人嚇壞了。
從來都沒有被捉奸過的賀大強立馬從屋里跑出來,看到是明薇,才松了一口氣,語重心長地說:“薇薇啊,你咋回來了呢?知涯沒事吧?”
“沒事,脫離危險了,爸,這位是……”明薇似笑非笑地打量著衣衫有些不整的女人。
賀大強呵呵一笑,立刻擋在女人面前,語氣有些威脅地對明薇說道:“她是李翠兒,是咱們家的遠方親戚,算是知涯的表姑。今天她來咱們家里做客,我也抽不開身去衛生院看知涯,你媽在那邊陪著呢吧?”
“陪著呢……”明薇還是不斷的打量李翠兒,這倆人之間的關系特別曖昧,說沒關系,鬼才相信呢!
李春花在衛生院的時候就說了,說賀大強最近心野不服管了,尤其是最近一段時間閃了腰在家養著沒去工地,好些了就跑到村口去摸魚混鳥看人家賭錢。正逢賀知涯遭難,誰也沒空搭理賀大強到底有沒有沾上賭這個字,可明薇現在抓了個正著,知道賀大強不是去賭錢,而是有了歪心思!
明薇說完這句話后就沒再開口了,賀大強心里翻騰著,面對明薇打量的眼神,竟然有些慌張。
“你、你不要跟你媽說,她脾氣暴,要是知道你表姑來咱們家……借錢!對,就是借錢!千萬不能讓你媽知道我借了錢給你表姑,明白了嗎?”賀大強心虛極了,老臉上泛起一片緋紅。
李翠兒像是有什么話想說,卻被賀大強壓了下去。
明薇爽朗地笑了笑,倒是沒在賀大強偷腥的話題上深入,“原來是借錢啊,那表姑你借了多少錢,打個借條唄!
“我——”李翠兒一雙好看的眼睛瞪大,里頭的怒火都快要把明薇燒死了,但被賀大強的胳膊肘捅了捅之后,才忿忿地說:“我不認字!不寫!”
“我讀過書,我會寫呀,表姑你等著,我進去寫!彼R知涯的房間里有圓珠筆和紙,說著就轉身往里走。
等寫好借條出來的時候,李翠兒跟賀大強已經不在院子里了。明薇冷笑一聲,手里的紙張攢成一團:看來天底下沒那么好啃的餅啊,婆婆李春花對她現在和顏悅色了,但公公賀大強又開始作妖了,果然,凡事都不會是兩全其美的!
不過明薇也懶得這個節骨眼上管賀大強的糊涂事,扔了借條紙團后,就鉆進廚房里開始熬粥。
粥還沒熬好呢,門外就傳來金蘭的聲音。明薇出去開門,看著滿身掛了雪的金蘭,詫異地問:“金蘭姐,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兒嗎?”
“沒啥事,就是我家男人下河摸了兩條鯽魚,琢磨著你家知涯受傷需要補身體,給你送一條過來!苯鹛m說。
明薇看著金蘭風塵仆仆的樣子,趕緊把人迎到廚房里,讓她坐在灶膛前烤火,然后給她倒了一杯熱水暖暖身體。
撿起金蘭放在地上半死不死的鯽魚,掂量掂量,估摸著有三斤重,這是一條快要成精的鯽魚吧?
明薇不由得瞎想,心里都是對金蘭雪中送炭的感激。但也沒忘記金蘭在婆家的處境,便問:“你把鯽魚送來給我,你家嫂子不得鬧?”
金蘭聽到明薇說起妯娌,臉上不由得變色,她的妯娌自然就是王萍那個二皮臉,但旋即她又搖搖頭,失笑道:“不妨事兒,我男人天黑下去摸的魚,還沒拿回到家就被我截胡了,我嫂子不知道的!
“那就成,我還怕你嫂子鬧呢!金蘭姐,你先坐著,我去把鯽魚放水里,不然真得死了。我待會熬點豬肉湯,請你吃了宵夜再回去吧。”明薇不容拒絕地說,看著金蘭瘦得跟豆芽菜似的身形,隱隱心疼。
金蘭連忙擺擺手,推辭道:“那哪成呀,豬肉湯就別煮給我吃了,你煮了帶去衛生院給你男人吃就行了!
見金蘭慌張,明薇忍不住噗哧笑了起來,“成啦成啦,你也別跟你廢話,讓你吃就吃,又不是買不起那二兩豬肉。”
“薇薇……”
“甭說了,你要是不在我這吃宵夜啊,那鯽魚你也拿回去吧!泵鬓闭f。
這下金蘭沒法子反駁了,只能點頭答應下來,不過她時不時就跑到門外看一眼,生怕自家嫂子找上門。她看著明薇拿出一大塊豬肉在砧板上切的時候,雙眼不由得被淚水蒙了。
“薇薇,你對我真好,我從小到大都沒見過那么大塊的豬肉呢,更別說吃了。你真是我這輩子最好的朋友,是除了我男人以外對我最好的人了!”金蘭抽噎著說道。
明薇不禁啞然失笑,這就把金蘭感動了?
拍了拍金蘭的肩膀,明薇笑著說:“那以后你要是想改善伙食了,就來我家,我給你煲豬肉湯!”
“這不太好吧……”金蘭試探性地說,“你做飯好吃,要不我到時候讓我男人去山上,抓到野雞野兔啥的再送過來?”
“成!”知道金蘭不想欠她的,所以明薇欣然答應。
“太好咯!”金蘭雀躍地喊著,不過下一秒又跟做錯事的小老鼠一樣捂著嘴,跑出門看了看,確定自己的喊聲沒引來王萍,這才靦腆地對著明薇傻笑。
這年月豬肉湯也是個金貴的東西,金蘭是很少能碰到葷腥的,加上妯娌王萍處處欺壓,別說吃豬肉,沒吃豬食就算不錯了,她家男人又是夾在中間的,比不上大伯一家和小叔一家,所以基本上是沒一天吃飽過。
現在明薇大大方方的給那么大塊豬肉她吃,金蘭嚼得狼吞虎咽,一邊哭一邊吃,看得明薇有些尷尬。不過轉念一想,雖然是八十年代了,但誰家不是公公婆婆拿捏糧食和毛票呢?金蘭的婆婆偏心,她餓成這個樣子,也是意料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