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天澤：陛下，絕不是危言聳聽。臣知道你因為李璮的這次叛亂，對子聰、商挺、廉希憲、還有臣等漢人開始不信任，甚至懷疑。因為王文統和許多漢人大臣都是子聰推薦給你的。臣還知道，審訊李璮，李璮一定會像一條瘋狗一樣亂咬一氣，把和他交往過的漢族大臣挨個全部咬一口，他會誣陷，說我們是他的同伙。想必陛下已經從合必赤親王那里知道，李璮再臨被我處死之前，說我和嚴忠范曾約定他舉兵，所以也懷疑我和李璮有牽連。但是，我親陛下想一想，追隨陛下的這些漢人從陛下只是藩王時期就和陛下同甘共苦，因為追隨陛下，他們差點讓蒙哥汗和阿藍答兒羅織罪名殺死，在那段時間里，大家都沒有一個背棄陛下的，而陛下也不惜自身的危難去力保這些漢人，而現在大汗即位，我們大家也因為追隨便下十多年而成為深受陛下重用的位高權重的重臣。陛下待我們不薄，在如此情況下，我們有什么理由背叛陛下而投靠與我們素無半點恩惠和個人深交可言，且反復無常無信無義的李璮？不錯，我們這些人是漢族，這不假，可是那個南宋政權腐爛透頂，我們這些漢人被這個政權拋棄，從遼國到金國，做亡國奴已經有三百多年的歷史了，難道我們會和一個和我們三百多年沒有任何聯系和瓜葛，三百年來置我們的生死存亡于不顧的一個腐爛的王朝而背叛與我們有恩，給了我們高官厚祿的陛下么？難道陛下真的認為同一個族別就那么重要？那么恕我冒昧質問，同樣的是漢人同族的趙氏王朝內部同族之間的互相殘殺還少嗎？同樣是蒙古人的孛兒只斤家族之間的爭斗和自相殘殺還少嗎？所以，漢人并不都是同心同德的，也正如同樣是孛兒只斤家族也難免心懷各異一樣。再反過來說，尤其是像李璮那樣反復無常的小人，我們怎可能同他同心同德？

忽必烈：潤甫說得很在理，但是，我還是不理解你為什么不想讓我審訊李璮這個叛賊？

史天澤：如果你審訊李璮，李璮必定會垂死掙扎，像瘋狗一樣亂咬一氣，他為了泄恨，會把對陛下忠心耿耿的漢人都誣陷為他的同黨。對他來說，這是借陛下之手消滅陛下之忠臣，與叛賊有益無害，而陛下如若聽了李璮的誣陷口供，該是相信呢？還是不相信呢？如果相信且追查同黨，正好中了李璮奸計，讓無數忠誠于陛下的漢臣或遭受到不白之冤，或者死于非命。如若不信呢，陛下難免心里會暗自狐疑，想東想西胡亂猜測且對遭到誣陷的漢臣不信任，不重用，這樣到很可能逼反那些原本沒有叛逆之心的漢臣。而陛下也清楚目前汗庭的局勢，汗弟阿里不哥的反叛剛剛平息，宗王們爭奪汗位的野心卻并沒有平息，在這樣的情況下，任何風吹草動和內亂都可能造成不堪設想的后果。臣為社稷江山和陛下著想，寧肯冒擅殺滅口之罪，處死李璮這個叛賊。現在我請陛下降罪于我，也請陛下不要懷疑子聰等人對陛下的一片忠誠之心。

忽必烈：潤普用心良苦，朕感謝你的一片忠誠之心，你有大功與江山社稷，朕絲毫不懷疑你的忠誠。

史天澤：謝陛下。臣還有一個建議，希望陛下采納。

忽必烈：什么建議？

史天澤：臣以為，封疆大吏和世襲王侯的治民之權和治軍職權不可合一。治民和治軍之權合一容易讓封疆大吏和王侯們權力過大，不容易制約。臣建議把治民之權和治軍之權分而掌管，互相制約、監督，不容易釀成內亂。臣希望從我開始做起，我史家有十七人掌握軍權，我愿帶頭把我史家所有軍權交出來。

忽必烈：潤甫忠心可嘉，朕接受你的建議。士炳，潤甫建議甚好，你說呢？

董士炳：陛下，我也愿意交出我的兵權。

忽必烈：你是例外，你作為朕的卻薛軍的指揮長，交出兵權，誰來保護朕？好了，你和潤甫是真最信任的將領，朕相信你們。

畫外音：

一貫做事小心謹慎的史天澤，為了避免身曾與李璮有過交往的漢族官吏遭到誣陷而擅自處死李璮。這引起了忽必烈內心的不滿和懷疑，忽必烈雖然并沒有因此而加罪于史天澤。但他卻接受了史天澤為了避嫌而建議軍政分家，削去各地漢族世侯以及自己的軍隊統帥權的建議，并且接受了杰出軍事家史天澤主動交出的軍隊掌管權。從這件事可以看出，李璮叛亂事件給忽必烈心靈投下了極大的陰影，讓他從此對自己身邊漢族重臣產生了不信任和心靈隔閡。

8

內景，上都開平，內宮議事殿，忽必烈、董士炳、塔察兒、合必赤、史天澤、張柔、合丹等將領。

神色嚴竣的忽必烈在議事殿主持召開軍事會議。

忽必烈：諸位將軍，通報大家一個不好的消息，阿里不哥占領了和林，移相哥在和林被阿里不哥抓了起來。

塔察兒：大汗，究竟怎么回事？不是阿里不哥派人捎信來，承認錯誤，并且等秋高馬肥時來開平認罪嗎？怎么突然攻陷了和林？按說，身經百戰的移相哥王叔也不可能敗在這個阿里不哥手下啊？

忽必烈：嗨，別提了，正如你說，我這個弟弟生性奸詐狡猾，口是心非。他口里說的是認錯，要帶他的人馬到和林歸順移相哥王叔，可誰知是詐降，對移相哥王叔進行了突然襲擊，現在移相哥也被他扣住了，生死未卜。我準備再次親征阿里不哥，命你等隨我同行，大家有什么想法？

眾將領站了起來：愿跟隨大汗御駕親征。

忽必烈：那朕就發布命令了。朕命令，張柔、嚴忠嗣部漢軍，董文柄率射手千人與朕做討伐阿里不哥大軍的后衛，塔察爾率軍士萬人出征與諸王合丹為右軍，塔察爾與史天澤等為左軍，諸王合必赤為中軍，明日就北上征討。令我子金真為鎮守開平的總領，與子聰許衡一起宿衛開平，并且繼續實施經濟封鎖，不許漠南的物質進入漠北。

眾將：遵旨！

畫外音：忽必烈與他的弟弟阿里不哥爭奪帝位的戰爭進行了四年之久，這位阿里不哥對付他的哥哥忽必烈的態度就像一個頑劣到近乎無賴的兒童對待自己的家長，始終是受到打壓就求饒，一旦得到原諒就繼續作惡。但最終的結果是阿里不哥因眾叛親離，成了孤家寡人，不得已而以主動歸降忽必烈告終。忽必烈并沒有嚴懲他的這位出爾反爾反復無常的弟弟，只是把他軟禁在了自己的身邊直至一年后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