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路沖進了房間里面,雙眼巴巴地望著床上痛苦的董渙,猛地跑了過去。
“哥渙你沒事吧?”董雅撲到他的懷里,哭哭啼啼地說不清話,直到看到他手臂上的傷口時,才嚎啕大哭起來,“你手臂是怎么了?為什么會變成這樣?我不要,我不要你這樣王妃,你快點救救渙啊! "
蕭長歌難受地撫額,原本董渙醒來就已經(jīng)夠亂的了,現(xiàn)在還讓董雅闖進來,簡直是亂上加亂。
她看著清洗到一半的傷口,連忙把董雅抓了起來。
“我正在為董渙治病,只是麻沸散的作用正好沒有了,所以他才會醒來。阿雅,你先出去,董渙他會沒事的! "蕭長歌實在沒有辦法了,只得先把她弄出去再說。
“不要不要不要,我要在這里陪著渙,王妃你就讓我陪在這里好嗎?”董雅哭的兩只眼睛紅紅腫腫的,哽咽著聲音道。
這樣癡心一片的她很難讓人把她趕出去,蕭長歌還沒有鐵石心腸,無奈地看向了旁邊的蒼冥絕,皺著眉頭詢問他的意見。
蒼冥絕走到了董雅的面前,低沉著嗓音:“董雅,你先出去,你在這里董渙不能安心,長歌也不能一心一意地治療。”
他的話猶如冰天雪地里飄落的那抹寒霜,聽在董雅的耳里仿佛要將她冰凍三尺,她咬了咬唇停住了哭泣,開始了無效的反駁:“可是渙他”需要我三個字還沒有說出來,就被他強大的氣場震退。
“這里有長歌就夠了,你在這里我們都不能集中心力。”蒼冥絕再次撂下狠話。
他寒冷而幽邃的眼神看著董雅,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她還在猶豫掙扎。
反而是床上的董渙開口了:“阿雅,你,你先出去吧,我,沒事”
他也不想讓董雅看到他這副樣子,因為疼痛而十分痛苦的樣子,他想要讓董雅看到的就只有意氣風發(fā),勇往無敵的自己。
董雅依舊猶豫不決,咬著下唇企圖前進一步:“渙”
“出去! "董渙聲音漸漸變得嚴厲起來,神色冷漠地看著董雅,很快便轉(zhuǎn)頭不再看她一眼。
董雅跺跺腳,迅速地跑出了門去。
“王妃,繼續(xù)吧。”董渙伸平了手臂,咬著牙不去看。
“你,撐得住嗎?”蕭長歌恢復了在手術(shù)臺上沉著冷漠的樣子。
董渙想也不想地答道:“撐得祝”
他是撐得住,就怕外面的人撐不住,他從來都沒有用那么嚴肅的語氣兇過董雅,她應該,在外面大哭吧!
是他不好,是他沒用,才會一次又一次地讓她傷心難過,如果他能強大一點,再強大一點
一點一點的疼痛很快蔓延到他的全身,手臂疼得已經(jīng)沒有知覺了。
蒼冥絕從丫鬟的手里接過了生姜片塞進他的嘴里,生姜的味道霎時間在他的嘴里蔓延開來,原本低靡下去的情緒瞬間高昂起來,生姜難聞的味道不斷刺激著他的味蕾,給他無限的精神氣
手臂已經(jīng)沒有了感覺他的身子仿佛在慢慢地下沉,沉入無邊無際的深淵中。
蕭長歌很利落快速地清洗了傷口,最后用紗布將他整個手臂包扎起來,白色的紗布一圈一圈地纏繞在他的手臂上,顯得像一截剛剛摘下來的蓮藕。
“這,這就好了嗎?”終于,感受到蕭長歌停下來的動作,董渙轉(zhuǎn)過頭看著自己被卷成蓮藕的手臂問道。
“基本上是沒什么大問題。”蕭長歌轉(zhuǎn)身擦拭著手里的手術(shù)刀,一點一點道來,“我將你手臂上的腐肉全部割干凈了,毒素全部清除不會進入你的骨髓,只是手臂上的肉生長的會比較慢些,以后不能拿劍耍刀,不能提重物干重活知道嗎?”
越說到后面,董渙的臉色越難看,他目光陰冷地看著自己的左臂,咬牙切齒恨聲道:“男子漢大丈夫,若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還算什么男人?都怪這手臂,如果不是它們我董渙又豈會到這步田地?”
越說越恨的語氣顯得很不對勁:“若是這樣,那我寧可不要! "
蕭長歌剛擦拭完自己手上的一根長針,轉(zhuǎn)身就看到了董渙在東摸西找,直到握住了一把尖銳的剪刀轉(zhuǎn)眼就要往他的手臂上刺去。伴隨著緊急的心跳聲,蒼冥絕身子靈巧一閃,疾風似的飛到了他的面前,猛地踢開了他手中的剪刀。
蕭長歌摁住他的手臂,抑制住他激動的動作。
“董渙,你的肉還是有可能重新生長出來的,左手不能耍刀舞劍,你還有右手。只要你有這份心,沒人能阻擋你強大的腳步,關(guān)鍵是在于你自己。”蕭長歌語重心長地嘆道。
救活了他一條命,他卻偏偏要用自殘來回報。
蕭長歌幽幽嘆惋,因為方才手術(shù)過程中額頭上產(chǎn)生的汗水濕答答地和頭發(fā)混為一體,讓她看起來有幾絲的狼狽。她的眉梢下垂,雙眉緊皺,看起來顯得那樣無奈和生氣。
“可是我,我已經(jīng)是個殘廢之人了,我沒有權(quán)利再和別人爭什么”董渙安靜下來,右手繳著頭發(fā),語氣低沉冰冷。
沒有希望地活著和行尸走肉沒有什么區(qū)別,盡管身體上有多大的殘缺,都要堅強地走下去,不能屈服給命運,不能讓命運掌控一切。
蕭長歌看了看窗外,盡管什么都看不見唯有一片白茫茫的雪花,她嘴角輕勾起一抹笑容:“外面有愛你的人在等你,你還需要爭什么?”
話音剛落,董渙霎時豁然開朗起來,眼角眉梢都揚起了笑意,他用力地點頭:“阿雅在等我,無論我變成什么樣,都會有人不離不棄地陪著我,這就足夠了。”
活著不一定是為了爭奪什么,而是為了得到屬于自己的東西,找到冰天雪地里的溫暖。
不屬于自己的,拋棄或者失去都無所謂了。
世界上很多東西都是人力可改的,我們只能做到不被人改變,董渙心底終于清明起來,就像是被擦亮了一面鏡子。
“你明白就好,我讓董雅進來陪你。”蕭長歌說罷,揚聲叫了外面的董雅進來。
兩人就像是分別已久的親人一樣,分外珍惜能見面的每一刻,董雅看著平靜下來不再因為疼痛而萬分痛苦的董渙,心里百般滋味。
“王爺,王妃,謝謝你們。”董雅淚眼婆娑地向兩人道謝。
“說什么傻話?你好好陪著董渙吧! "
蕭長歌一面說著,一面收拾了東西,又觀察了一下董渙的體質(zhì),為他打了一針青霉素。
“這是什么?”董雅心生疑惑,看著那尖細的針頭。
“這是注射器,可以將藥物注射進人的體內(nèi)。”蕭長歌晃了晃手里的針筒,解釋道。
將藥物注射進人的體內(nèi)?董雅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不過心里也有中躍躍欲試的興奮感,不過要是把這個針筒刺進董渙的體內(nèi),應該會很痛吧?
董渙伸出右手臂,并不覺得有什么,那根黃色的止血帶扎在他的手臂上,將他的血液止流,蕭長歌找到血管一針下去,很快就將青霉素打到了董渙的手臂里。
收了針,董渙才敢倒吸一口涼氣,臉上的表情瞬息萬變。
“疼嗎?”蕭長歌挑眉問道。
“不疼! "董渙臉色僵硬,下巴機械地張合。
真的不疼,男子漢大丈夫不怕疼。
“不疼就好,躺在床上不要亂動,我會按時過來給你換藥的。”蕭長歌收拾了東西,最后叮囑完便和蒼冥絕一起出了大門。
外面的天色已經(jīng)昏暗下來,烏黑的云層壓在屋頂上,青墻黑瓦和幽暗的天空混為一體,根本看不出來。只是落滿雪花的地方一目了然,就像是漂浮在半空中飛揚的雪花。
旁邊伸來一只手接過了她手里的醫(yī)藥箱,順勢攬住了她的身子。
“餓了吧?我已經(jīng)吩咐魅月讓廚房做些你愛吃的,我們過去吧。”蒼冥絕貼心地摟著她去了正廳。
“冥絕,果然還是你最懂我。”蕭長歌發(fā)出無限感慨,在他寬闊的胸膛里蹭蹭蹭。
蒼冥絕嘴角不經(jīng)意地彎起一個弧度,語氣卻平靜無瀾:“除了我,你還想讓誰懂你?還能有誰像我一樣?”
繞過長廊的一個轉(zhuǎn)彎處,蕭長歌點點頭:“是是是,就你最懂了。”
緊緊地環(huán)繞住他的手臂,踏著地上的微微灑落的白雪來到了正廳,一進門就看見魅月臉色難看地立在正中央,仿佛還沉浸在方才那一幕中。
“魅月,你好多了嗎?要不要開兩劑藥?”蕭長歌走到她的眼前,用手晃了晃。
魅月尷尬地笑著:“好多了,多謝王妃關(guān)心。”
她生平最怕的東西就是雪天,腐爛,蟲子,一時之間卻在遇見了兩樣,心里承受的太多了,很容易就承受不過來。
只是剛才那一幕真是太丟人了,她可是王妃的貼身侍女兼護衛(wèi),竟然看到腐肉就吐出來!
“好多了礙方才我從董渙手臂上割下來的腐肉還在那里,不如你把它們帶到后山去埋了?”蕭長歌湊近一步低聲道,聲音里有些調(diào)皮。
“唔”魅月捂住嘴巴,雙眼泛紅,作勢就要吐出來,猛地對蕭長歌搖頭,“王妃”
蒼冥絕上前一步扯過她的手臂,又對身后的江朔道:“江朔,你去照顧魅月。”
身后的那人眼眶澀澀的,什么滋味都沒有了,心里眼里只有前面的那個捂著嘴巴的人影,早就歸心似箭。此時聽見蒼冥絕的安排,立即沖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