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風雪漸濃,這是葉霄蘿服下假死藥的第二天。
寂靜的書房里只燃著兩根蠟燭,不怎么明亮的燭光映照著整個書房,蕭長歌手里攏著一個暖包,看著地上自己的影子,不斷地擺出各種姿勢來讓影子的動靜變大。
蒼冥絕微闔著雙目,看著她有些稚氣的動作,不知怎的,只覺得這一刻異樣地溫暖。
“王爺,葉國公封鎖了府里,我們的眼線根本進不去,現在暫時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么。”離簫急匆匆地從外面跑進來,凌亂的腳步聲和說話聲打斷了這一刻難得的寧靜。
他方才從葉府里過來,派人安插在葉府門外的暗線發現根本進不去葉府。里面的每個角落都有侍衛看守,想要進去根本難于登天。
“一定是葉國公不想讓消息外漏,這才封鎖了葉府,如果我們貿貿然跑進去說能救醒葉霄蘿,一定會惹人懷疑。”蕭長歌平靜地分析著。
蒼冥絕棱角分明的臉上隱藏著一絲絲的冷漠,薄唇緊抿著,絲毫看不出他的表情,葉霄蘿是他制服溫王的一把鋒利的工具,若是就這樣離開了,以后溫王一定更加猖獗。
“王爺,我們現在應該怎么辦?”離簫疑惑道。
“葉云廣知道這次計劃,三天之內,他一定會過來找我們的,我們且靜觀其變。”蒼冥絕低沉著嗓音道。
“皇上和葉皇后都知道了這件事,并且讓宮中數十位太醫會診,現在已經宣布了葉霄蘿逝世,若是我們救醒了她,會不會讓人生疑?”蕭長歌冷靜地分析著。
蒼冥絕看了她一眼,他確實沒有考慮到這一點,這假死藥是他們給葉霄蘿的,太醫們都查不出她體內有假死藥的事情,不過,這也倒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放心,沒人會去查,只要救醒了葉霄蘿,所有人都會對你的醫術肯定,到時你只需要說是古籍醫書上的一種醫術就行了。”蒼冥絕利落快速地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
只要醫治的時候他和離簫在場,就能合力把葉霄蘿的毒逼出來,到時不僅能大挫溫王的氣焰,更能將蕭長歌打造成蒼葉國第一神醫,何樂而不為呢?
蒼冥絕的嘴角漸漸地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在這若隱若現的燭火里,顯得非常朦朧。
“希望如此。”蕭長歌淡淡道。
外面的風雪漸大,打在油紙窗上發出一種淺淺的響聲,蕭長歌看了看天色,此時應該過了子時吧!
外面正好傳來打更的聲音。
離簫也明白了怎么做,轉身出門回府。
“我去睡覺了。”蕭長歌坐不住了。
屋內只剩下他們兩個人,蒼冥絕一言不發地坐在正位上,時而用雙手揉揉眉眼,頗有幾分隱約的疲勞神情。蕭長歌看的心疼,很想上去幫他揉揉,可是話一出口,就變成了這樣。
蒼冥絕放下手,聲音有些壓抑:“去吧,早些睡。”
蕭長歌從椅子上站起來,屋內的炭火許久沒添已經冷了不少,她攏著手里的團綿手攏,疾步出了書房。
而就在她離開書房之后,屋內的燭火霎時間全都熄滅,蒼冥絕用內力熄滅了燭火,他體力不支地靠在椅背上,雙手無力地在自己的穴位上點住了自己的穴道,慢慢地沉睡過去。
門外的蕭長歌停頓了一會,一轉頭才發現書房的燭火不知道什么時候熄滅了。
她猶豫了一會,終究沒有回去。
柴房很幽靜,幸虧葉府的柴房比其他地方的柴房都要保暖一些,至少風雪吹不進里面,葉云廣隨身的小廝又偷偷地給他塞來了一條厚重的棉被,否則這冰天雪地里不被凍死也要凍傷。
這一天里,不斷地有丫鬟從柴房旁邊的一個木制暗格里給他塞進水和米飯,除了這些,葉國公沒有給他過多的優待。
“你是哪里的丫鬟?叫什么?”葉云廣抓住給他送飯的那個丫鬟的手,聲音有些沙啞地問道。
丫鬟臉一下子紅了起來,結結巴巴地道:“回,回二公子,奴婢,奴婢是浣衣房里的,叫做春茗,這這幾天府里的人都很忙,所,所以才讓奴婢來給您送飯。”
葉云廣心思一轉,輕咳了兩聲:“春茗啊!我被關了兩天,這里沒有暖爐沒有棉被,我覺得自己可能要被凍死了,你,能不能放我出去,我一定會重重謝你的。”
被喚作春茗的丫鬟一怔,連連搖頭,就想把自己的手抽出來:“不,不行的,老爺知道了會懲罰奴婢的,二公子,您別為難奴婢了。”
除了葉國公的命令,沒有人敢把葉云廣放出來,更何況她只是個浣衣房的小丫鬟,平日里戰戰兢兢不敢出一點差錯,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出錯。
葉云廣面色一冷,雙眉壓的低低的,胸膛里想要出去的欲望堆積如山,這個地方他一秒鐘都不想再待下去,只要一想到葉霄蘿被人誤會已經死亡,馬上就要入葬,他就心急如焚。
“你就不怕我?我是府里的二公子,等我出去之后我一定也會重重地懲罰你,隨便找個理由把你杖責,留一口氣丟到亂葬崗去,你也知道亂葬崗是什么地方,去了之后不是被狼吃了,就是被活活嚇死”葉云廣故意拉低自己的語氣,在這個陰霾的雪天里把外面的那個丫鬟嚇得失魂落魄。
“啊!別說了,二公子別說了! "丫鬟緊張地叫道,雙手亂舞著。
這個就是自己想要看到的效果,葉云廣有些得意地一勾唇,低沉著嗓音道:“現在要不要幫我開門?”
那小丫鬟點頭如搗蒜,可是抽噎了一會,再次委委屈屈道:“可是,可是奴婢沒有鑰匙啊! "
葉云廣雙眼一黑,差點沒暈過去。
這個柴房的鑰匙怎么可能放在一個浣衣房的小丫鬟身上,況且每次送飯都是從旁邊的那個暗格里送的,根本就沒有機會可以經手柴房的門。
緩緩地松開那個小丫鬟的手,葉云廣? "溝乜吭諏瞬窈躺希睦錆薌保墑且裁揮邪旆ǎ謎飧鲅訣呤裁炊疾歡
丫鬟在外面叫了兩聲,也沒有聽到里面的聲音,收住了淚腺正準備離開,里面突然再次傳來葉云廣的聲音:“春茗,你知道外面的情況怎么樣了嗎?就是三妹,她怎么樣了?”
本來離開的春茗再次回頭,聽見葉云廣的疑問認真地回道:“老爺已經把三小姐放進棺材了,又請了法師過來誦經,可能過兩天就要下葬了,二公子您是想出來送送三小姐嗎?您和三小姐的感情那么好,或許您跟老爺求個請,老爺就會當您出來的。”
他當然想求情,當然想出來了,可是現在根本連葉國公的面都見不到,如果再晚一點,可能就要鑄成大錯了。
葉云廣臉色陰沉,急躁地從里面的這個暗格看向了外面,只能看到白皚皚的雪地上立著一雙粗布灰鞋,和這個雪景恰成相映。
“你也知道我現在這個樣子,怎么可能見到我爹呢?我是真的很想再見三妹最后一面,要不然你幫我吧! "葉云廣不斷地引誘著外面的春茗。
提著手里的送飯盒子,春茗心里不斷地打鼓,小巧玲瓏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絲的苦色,她只是一個浣衣房的小丫鬟,手里根本沒有一絲的權力。可是如果不幫葉云廣,他就看不到葉霄蘿最后一面
她不斷地繳著手指,冥思苦想自己應該怎么辦,良久,終于下定了決心,用壯士斷腕的決心道:“二公子,您說,奴婢應該怎么幫你?”
房間里面很甜膩又很安靜,只有中間放著的那個大火爐里面發出噼里啪啦的響聲,熱氣騰騰地從里面冒出熱氣來,蕭長歌坐在窗邊的軟椅上斜倚著身子握著手里的醫書看著。
可是不管怎么想讓自己認真都認真不了,心里總是憋了一口氣似的,悶得慌。
“王妃,要不要喝點冰糖雪梨?奴婢讓廚房去燉。”魅月推開門從門外進來,端著一盅的青瓷花紋橢圓的茶盅進來。
“不”蕭長歌直覺就想拒絕,可是腦海中突然劃過蒼冥絕的身影,他最近好像有點咳嗽,也有點累的樣子,可以做一盅的冰糖雪梨給他潤肺止咳。
“魅月,我們去廚房看看,我想親手給王爺做一盅冰糖雪梨。”蕭長歌把手里的醫書合上,躬身穿靴子。
魅月眼角露出淺淺的笑意,王妃還是關心王爺的,雖然兩人最近又有些怪怪的,不過只要王妃的心還在王爺的身上,什么矛盾都可以化作虛無。
兩人來到了廚房,那些廚師丫鬟見到兩人臉上一驚,就要俯身跪下,蕭長歌忙拉起他們:“不要拘束,你們都下去吧,有魅月幫我就可以了。”
“是,王妃。”眾人應罷,紛紛退了下去,早就聽聞府里唯一的這位王妃是個與眾不同的人,如今看來,更是個和藹可親之人。
諾大的廚房里只剩下了兩個人,四周彌漫著各種食物混雜的味道,頭頂上就掛著兩串的干辣椒,案板上還放著一個切到一半的胡蘿卜,原來這么早就開始準備胡蘿卜,特地為她準備的一道菜!
蕭長歌裝作不經意地把胡蘿卜碰到了垃圾桶,心里總算舒服了一些。
魅月把她稚氣的舉動收進眼底,有些無奈地笑了笑,王妃在她的心目中是一個很聰穎強勢的人,既能控制大局,又能讓所有人都信服她,還有一手精湛的醫術,雖然有時有些可愛與懵懂,但是與王爺的冷漠決絕交相輝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