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死神的三叔比死神的跛爺還要來得神秘。
在顧心怡死后,三叔暫時接管了死神的爛攤子,可真正見過他廬山真面目的人少之又少,而他也直接沿用了跛爺當初行之有效的一個老套路——狡兔三窟,神龍見首不見尾。
當蘇小南從伍少野那里得到消息之后,一刻都坐不住了。
她第一時間聯系陸啟,可他出任務,手機處于無法撥通的狀態。
“怎么辦?該怎么辦?感覺三叔有大動作,劫走了陸止和桂倚秋,又引去了陸啟,會不會出什么事兒?”
蘇小南坐立不安,走來走去的樣子把伍少野也看得焦灼起來。
“嫂子,你能不能先坐下來?”
“我坐不下來。不行,不行!”蘇小南煩躁得抓扯頭發,又不能因為這個事情給安北城打電話。
走著走著,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大眼珠一轉,盯緊伍少野,然后慢慢走到他的面前,“伍隊,你陪我去!”
“啊!我?”伍少野驚住,仰頭望她,“不可以啊,嫂子!我們沒有接到任務,不可以過去的,這個消息,我也不是從正當途徑得到的……”
“怕什么?我們又不是干違法的事。”
“放心吧!你就不要緊張了!”伍少野拉他坐下,“陸啟已經出任務了,不會有事的……”
“可我看守的人跑了!我是要負責任的。”蘇小南很固執。
“那也不可以。”伍少野很堅決,想一想又豎起一根手指頭,生怕她提到莫暖,提前打好預防針,“拿什么條件交換都不可以。還有,你也不準去!”
“……”蘇小南無語地看著他。
伍少野大概看出了她蠢蠢欲動的內心,雙眼瞇了起來,“我覺得我得找人看著你,不讓你亂動。”
不得不說,伍少野是睿智的,也是膽大的,為了不讓蘇小南隨便離開景城去找三叔,他親自送蘇小南回北邸,還再三叮囑警衛,在明天他過來之前,不許她離開北邸一步。這相當于軟禁的行為,他認為萬無一失。
然而等他第二天再次去北邸的時候,蘇小南已經不在了。
“我擦!”伍少野心肝肺都上火了,嗚呼哀哉不斷,“嫂子,我是為了你的安全,騙你的啊!啊啊啊!根本就不是三叔劫走了桂倚秋,我只是不敢說那個人啊啊啊啊!”
他瘋狂撥打蘇小南的電話,可真正的答案已經無法傳遞給她了。
蘇小南的手機,也處于關機狀態。
伍少野要瘋了!不知道蘇小南是主動離開的,還是被動離開的,卻知道自己這一次肯定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回到紅尖警通大隊,他以最快的速度集合隊伍。
“準備出發!”
~
同一片天空下。
另一個陰雨綿綿的地方,隱藏在城郊遠離居民點的普通大院里。
四周洼田密布,樹木叢生,冷風呼嘯,若不是里面亮如白晝的燈火,一般人走到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肯定能嚇得魂飛魄散。
可這里卻是死神三叔狡兔三窟中的一窟。
與簡陋的地面建筑不一樣,地底下的密室里,裝修得儼然一座城堡,金碧輝煌,閃著金光。
三叔看來是金子的收藏愛好者,器皿與把玩,處處充斥著這種富貴的顏色。
咚咚咚!樓道的臺階上有人下來。
兩個警衛第一時間進入警戒狀態,舉起了槍,三叔抬手制止他們,望向來人的方向,“都準備好了?”
來人低垂頭,“準備好了三叔,跛爺也快到了。”
“呵呵呵呵呵!”三叔笑了起來,那笑聲,有一種讓人不寒而栗的驚悚感,尤其是在這樣一個地下室里,回響陣陣,更覺陰風拂面,“跟我上去,迎接跛爺到來!”
十分鐘后,院子外唯一的小道上傳來汽笛聲。
三叔站在戒備森嚴的大院門口,笑容可掬地大聲說:“歡迎跛爺光臨寒舍。”
乍一看,這確實是普通寒舍,但安北城掃視一眼就笑了,眸底閃過略帶諷刺的光芒。
“三叔說寒,這天底下恐怕沒人敢不寒了!”
“哈哈哈哈。跛爺過獎了!”
三叔走出院門來,熱情地張開雙臂,作勢要與跛爺來個友好的擁抱,卻被安北城巧妙地避開。
他淡淡側身:“叨擾了。”
三叔一怔,又打個哈哈,“不擾不擾,里面坐下說。請——”
一群人分為兩排,跟在他二人身后魚貫而入,左右兩派涇渭分明,僅僅從進屋的站隊就已經感覺到了一股濃濃的硝煙味兒。
茶已泡好,椅子已擺好,雙方落座,像談判似的分為左右兩邊,對峙般互視著。
良久是三叔打破了寂靜,“謝謝!”
安北城狐疑,“謝什么?”
三叔瞇起老眼,“謝你沒有毀掉囚鸞,給我留下希望!”
安北城唇角揚起一抹笑,就像在看一個傻子似的,語氣充滿了譏誚,“囚鸞不是你的希望,是我的。”
三叔一怔,嘴里呵呵有聲,“所以我們兩個人都不想毀滅它,那不如合作?咱們想辦法拆掉你母親留下的爆炸系統,把囚鸞取出來,再做打算,如何?”
安北城看著他,并沒有馬上回答,那一張冷臉上幾乎沒有半點表情。
三叔沉吟,“這事你不吃虧。鎖鳳在你手上,拿到囚鸞,你離成功又近一步,而我,搏上老命,也最多得到一半的機會。”
果然是頭老狐貍,相當懂得談判技巧,而且很懂得保護。
比如今天晚上的見面,原本可以在任何一個地方完成,他卻偏要派人去接跛爺。
強龍壓不過地頭蛇,有哪個地方比自己的地盤更安全的?
對他的心思,安北城了然于胸,遲疑一瞬,就無情地掐斷了他的美夢。
“我已經試過了。沒有辦法拆除,唯一的希望,就在桂倚秋。”
“哦?你也懷疑她在裝傻?”三叔沉默一下,看安北城不回答這個問題,感慨似的嘆一氣,又無奈地說:“你母親真是活成精了,人過世這么久,留下的難題咱們還沒能解釋……”
安北城挽唇,不動聲色。
三叔凝視著他,神色復雜地笑,“既然這樣,那只能麻煩你了。”
“嗯?”安北城冷目看他。
三叔目光轉冷,慢吞吞地站起身來,“當然是把我要的,提前交給我。”
“你要的,是什么?”安北城并不懼他,慢條斯理地坐著,一只手甚至若有似無的摩挲著茶盞,就好像根本就沒有察覺到三叔的殺氣一樣。
他的表現,讓三叔略略一怔,隨即,又哈哈大笑。
“你。桂倚秋。囚鸞、鎖鳳。所有的所有……我都要。”
一個人可以帶著笑說出這么無恥的話來,也是一種修煉。安北城聽著,挑高眉梢冷笑一聲,若有所思地說:“三叔難道沒有聽過一句話?人不能太貪心,貪婪是要付出代價的!”
“哈哈哈哈哈!”
一串猖狂的笑聲中,三叔有恃無恐地猛拍桌子。
“代價怕什么?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他胸有成竹的樣子,分明是已經做好準備要與安北城在這里來一個魚死網破,爭死神集團霸主之位了。
兩方人馬第一時間進入警戒,嚴陣以待地對峙著,都不肯讓步。
一場窩里斗眼看避免不了,暴風雨將臨,外面卻突然傳來一聲吶喊。
“三叔!好像有人潛到咱們地盤上來了,我們被……”
“你們被包圍了!”一個低沉沉的男人接過話,聲音仿佛是從傳音器中過濾出來的,眾人聽得很清楚,卻不知道他到底潛伏在哪個地方,距離他們又有多遠。
安北城略略心驚。
來的人是陸啟,他聽出來了——可這個事并不在他的安排范圍之內。
三叔當然也聽見了,他眸底幽幽一暗,喉結往下一滑,示意下屬,“讓兄弟們抄家伙,準備撤離!”
然后,他陰冷冷地朝安北城看過來,“跛爺,這是你帶過來的尾巴?”
安北城唇角輕輕一勾,仿佛并沒有因為陸啟帶兵包圍有絲毫的緊張,“三叔說笑了!我如果可以調動紅尖的人,又怎么會坐在這里跟你喝茶?”
三叔眸底陰暗,“你怎知是紅尖的人?”
見他一臉懷疑的樣子,安北城低頭,輕揉一下額頭,似笑非笑,“再怎么說,我也吃過紅尖的飯,坐過紅尖的牢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