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南瞥他一眼，沒有說話。
耳邊卻響過安北城的聲音：“我手上也有一把殺豬刀�！�
呃！蘇小南無語了。
每次他看到陸啟似乎都沒什么好氣，這醋勁兒是多大啊？
她有點想笑，可她知道，在安公子醋勁大作的時候，她更明智的選擇是裝死。
咳一聲，她別開臉，裝著沒聽見，陸啟也彎了彎唇角，說起了正事。
“二表哥，就桂倚秋目前的樣子，你確定要……帶去京都？”
目前的樣子……？
蘇小南的目光落到了玻璃墻里看押室的桂倚秋身上。
老實說，那畫面真的令人不忍直視。不要說讓她在眾目睽睽之下出庭作證，讓人多看她一眼，恐怕都會嚇得做噩夢了。
安北城陰沉的臉上，涼意森森，他慢吞吞坐下來，對陸啟點頭。
“讓她說話！”
陸啟看看他，又看看蘇小南，眉梢一挑，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好……就是二表嫂，要不要去外面坐坐？”
蘇小南抬眉，“為什么？”
陸啟笑，“怕你受不了刺激，又被嚇住，產生什么殺豬刀的聯想！”
蘇小南冷哼一聲，“我沒那么脆弱！別忘了，我也是紅尖兵�！�
陸啟聳聳肩膀，帥氣的轉了身。
很快，一墻之隔的看押室光線慢慢變亮，桂倚秋的臉以及周圍的環境也就更清晰了幾分，而蘇小南心里沉甸甸的大石頭也壓得更沉了。
那根本就不是一間普通的看押室，墻壁上掛著一個測溫儀，蘇小南剛才進來的時候顯示溫度是41攝氏度，而現在溫度已經下降到了零下幾度。
這鬼蓄一般變幻的溫度，還有看押室簡陋得好像隨時都會從哪個犄角旮旯鉆出一只野獸來的潮濕雜亂的環境，哪里是人能夠居住的？
一個正常人住在這里，恐怕不用一周都被弄瘋了。
蘇小南并不同情桂倚秋，畢竟她做過的惡事也值得起這樣的對待，可同為人，有時候也難免會有惻隱之心——毫無反抗之力的桂倚秋，已經是一個弱者，一個任人宰割的弱者。
坐在安北城的身邊，她緊緊攥著手，偷偷瞄他幾眼，小聲啜氣。
“安北城，為什么要這樣呢？毛蹭蹭的，看著怪瘆人！”
安北城面無表情地回過頭，一雙幽黑的深目平靜無波。
“不這樣，她哪會認罪？又哪會交代自己做過的事？”
蘇小南囁嚅一下，想說點什么，可這樣的立場似乎又說不出口。
僵硬的一笑，她捋頭發，繼續看玻璃墻——可下一秒，她卻像受到驚嚇似的，呀一聲，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我的娘，這……還是桂倚秋嗎？”
就在剛才，半垂著頭的桂倚秋突然抬起頭朝她的方向看來……
如果單憑那張臉，很難讓人相信她就是桂倚秋。
她那一張曾經算得上美麗的臉龐幾乎全毀了。不是毀容似的毀，是變形似的毀。
蘇小南神經突突跳著，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緊緊攥住安北城的胳膊，臉色都變了。
安北城調過頭來，輕拍一下她的手背安慰。
這時，陸啟走了回來，淡淡掃一眼他們兩個交握的手，淡淡說：“對話系統開啟了�！�
看來桂倚秋這是特殊犯人待遇，看押的房間里有這樣高科技的系統。也就是說，外面的人不必進去，也不必提她出來，但可以通過語音系統直接與她通話。
而且，這一堵玻璃似的墻很特別，外面的人可以清楚地看見里面，里面的人卻看不到外面……
“桂倚秋！”陸啟冷聲一笑，“你的老朋友來看你了，打個招呼吧�！�
聽到“老朋友”這個稱呼，蘇小南條件反射地回頭看了他一眼。正巧，陸啟也意味深長地看過來，兩個人對視一秒，他似笑非笑遞給她一個麥。
“她聽見了，二表嫂有什么就說吧？”
蘇小南沒有去接麥，皺著眉頭掃他一眼，剛想說話，就看到眼前橫過來一只手。
那是醋意滿滿的安公子，他冷冷接過麥，繃著的俊臉上似乎又覆蓋上了一層冰霜。
“桂倚秋，明天去京都，不要忘了你答應的事情�！�
玻璃墻里面像個布景似的女人，又動了動……身體像蛇一樣爬在地上，腦袋慢吞吞轉來轉去，似乎在尋找安北城聲音的方位，又似乎在努力睜開眼睛看自己心愛的男人……
老實說，這個樣子的她有那么一種恐怖片的感覺，讓蘇小南心里寒涔涔的，哪怕明知道她看不見自己，卻像被她冷眼掃過似的。
可外面的人等了好久，她都沒有聲音。
這個樣子的她，還能不能說話了？
蘇小南有些困惑，安北城也皺起了眉頭，陸啟卻笑笑解釋。
“放心，她語言表達完全沒問題，腦子也是清醒的……”
說完他指了一下墻邊的一個儀器。
蘇小南這才發現，那個設置會顯示桂倚秋的身體體征數據。
從上面顯示，她身體沒有任何問題……
可她為什么不說話，也沒有大弧度的動作？
蘇小南冷冷抿唇，“說真的，我都有點佩服她了。居然這么淡定……”
陸啟雙臂斜倚在那里，一副耍帥的模樣，“現在知道為什么要給她關單間了吧？”
蘇小南癟嘴，“為什么？”
陸啟又望了一眼里面的桂倚秋，目光轉涼，“這個女人可是一個狠角色，一般人扛不住的，她都可以。如果不是心術不正，還真是一個人才。至少我當兵這么多年，第一次看見意志這樣堅韌的女人，守得住嘴，也守得住心�！�
“呵呵，只可惜是一顆黑心�！碧K小南半嘲諷半玩笑看他，“不過你既然這么看好她，為什么不干脆娶她回去，再慢慢教唄？反正她守得住嘴，守得住心，但絕對守不住身的……”
咳！
陸啟被她噎住，一句話堵在喉嚨口，下不去，上不來，隨而又冷笑。
“我想娶人家，人家也未必肯嫁我��？畢竟人家心里有人——”
心里有人是指誰？兩個人都清楚。
蘇小南臉一黑，發現這小子真是欠懟。
可不待她懟，設備里就傳來桂倚秋沙啞得如同刮鍋底的聲音。
“答應你的事，我什么時候忘記過？放心吧，安公子�！�
一句幾乎不帶感情的話，從她的嘴里說出來，伴著那臉上一抹鬼魅似的笑……聽得蘇小南雞皮疙瘩又一次往外冒。
這到底是對安北城舊情難忘呢，還是在諷刺他呢？
不待她想明白，桂倚秋又笑了，“蘇小姐，既然你也來了，就不想跟我聊幾句嗎？”
她還是像以前那樣稱呼她，一派熟稔的樣子，卻聽得蘇小南頭皮發麻。
不過女人對情敵，跟男人對情敵都有一個相同點——什么都可以丟，就是臉和氣勢不能丟。
蘇小南輕聲一笑，拿過麥來，聲音那叫一個婉轉嬌軟。
“桂醫生還有力氣跟我聊天，看來小日子過得不錯�。课沂遣皇窃摯荡刀咃L了，讓阿城給你找點事做，免得你這么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