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南不解，挑高眉頭詫異地問：“干嘛呢？賣地瓜沒找你錢？”
“……別貧！”安北城把地瓜遞過去，似乎沒什么談性，“快吃！”
他回避的態(tài)度都寫在疏冷的臉上，可蘇小南哪肯罷休？
她不高興地癟了癟嘴，戲謔道：“你都沒有給我剝皮！以前你都不會忘記的。”
安北城怔一下，掃她一眼，又收回手，仔細地把地瓜皮剝干凈，再遞給她。
“你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蘇小南向來率性，不喜歡有事藏在心里。
“沒事！沒瞎想。”
安北城說得云淡風輕，甚至沖她露出一絲笑，讓蘇小南一時也摸不準真假。
“是工作累了吧？不好意思，你都累一天了，我不該差使你去買地瓜的……”
她檢討著自己，輕撫一下小腹上的傷口，想著那縫合的幾針將會帶來的疤痕，不由嘆口氣，“要不，你回去休息吧？我其實沒什么事了，你不用天天守著。反正現在顧心怡沒了，桂倚秋也進去了，暫時也沒什么煩心的事兒……”
安北城輕輕勾唇，“你心還真大！”
難道不是？還有啥事可煩心的？
不得不說，蘇小南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樂觀主義者，只要暫時不用操心的事，她就能丟到九霄云外去。
可仔細一想，煩心事還多著呢。
囚鸞沒有下落，顧心怡這么一死，連唯一的線索都沒有了……
還有她跟安北城之間千絲萬縷的親緣關系以及東東的癲癇……
甚至桂倚秋的案子都沒有落下帷幕，死神余孽也沒有清除……
需要安北城操心的事，實在太多了。
不過，蘇小南也清楚，這些事情都不會是他突然變臉的原因。
除非……
蘇小南盯著安北城不知何時蹙緊的眉頭，心里一惻，突然伸手過去，像小孩子似的拖了拖他的袖子。
“安北城……”
軟軟的聲音，弱弱的語氣，還有她帶著依賴的習慣性小動作，像一汪涓涓流淌的溫暖泉水，就那么黏黏糊糊地淌入了安北城的心窩。
他心臟微縮，輕輕反握住她的手，“怎么，哪里不舒服了？”
蘇小南搖搖頭。
“傷口痛？”他又問。
蘇小南又搖了搖頭。
看他抿緊嘴唇，一副拿她沒有辦法的無奈樣子，她抽了抽唇角，輕輕笑著，扯著他的袖子把他往自己身邊扯了扯，然后抬高腦袋，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我就是……想吻你了。”
“……”男人低頭，專注地瞅著她，黑眸爍爍，似有流光。
“安北城，喜不喜歡這樣？喜歡我這樣親你嗎？”
心愛的女人在撒起嬌來，就是男人的迷魂毒藥，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可以抵抗，哪怕冷靜如安公子，在蘇小南百般討好的嬌軟語言攻勢下，也不得不繳械投降，不過轉瞬之間就換上了另一副面孔。
“你這小妮子！”他寵愛地撫摸她的臉，“這么乖，又有什么要求吧？”
“這么了解我？”蘇小南故意板著臉，“我說了你會應么？”
安北城考慮一瞬，還是情不自禁地陷入了溫柔鄉(xiāng)，“應！”
“那好。”蘇小南眨眼，“你告訴我，為什么不高興？”
他眉心緊皺，“不就是因為……”
“不準說是因為我受傷！”蘇小南打斷他，哼一聲，“我受傷又不是今天！說吧，肯定有別的事。”
她語氣是不容置疑的認真與堅決，聽得安北城怔了怔，竟不知如何反駁。
“你啊！”無奈，他笑著搖了搖頭，答得含糊，“工作上的事。”
“瞎扯淡！分明就是買了地瓜回來，才變成這樣的。”蘇小南不悅地瞪他一眼，偏著腦袋認真審視他，“行，你不說算了。讓我來猜猜好了。”
安北城不置可否。
蘇小南咬了咬唇，一字一頓。
“是不是梁曉彤回國了？……你剛才出去是碰到她了嗎？”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兩個人都怔住了。
蘇小南只是隨便猜猜，沒想到安北城卻默認了。
她翻個白眼哼哼，“我就說嘛，好端端的出門，怎么回來就變了臉，原來是因為別的女人啊……”
“胡說八道！”安北城嘆口氣，接過她手上吃掉的地瓜皮，丟到垃圾桶里才又拿濕巾紙小心為她擦手，“我再說最后一遍，我跟梁曉彤什么都沒有。”
“真沒有？感情上？肉體上？”
“都沒有。”安北城憐愛地摸了摸蘇小南的頭發(fā)，將垂落的發(fā)絲順到耳邊，似乎是特別享受二人相處的溫存，又似乎害怕破壞了什么感覺，說話時很照顧她的情緒，顯得有點小心，“我對你怎么樣，不需要說了吧？”
“那可說不定，人都會變的。”
蘇小南打個呵欠，懶洋洋地靠著他，說得隨意，卻都是真實想法。
“其實你心里很關心梁曉彤的對不對？她當時是為了幫你，結果被人那樣陷害了……你對她有愧，有憐，還有……”
“什么都沒有！”安北城掃她一眼，冷冷地說：“我不是圣人。”
“我知道啊！可你心很軟。”
“那得看對待什么人。”
“梁曉彤就是會讓你軟的人……”
“是！就你讓我硬！”
“……”
兩個人就像在比語速似的，你一句，我一句越說越快，最終還是安公子比較不要臉，利索地把蘇小南斬于馬下，噎得她好半晌都沒有辦法重新組織語言。
她委屈扁著嘴，樣子招人心疼，目光卻如銳利的尖刀，帶著一種逼視的力量，落在安北城的臉上，讓他沒有辦法再回避這個問題，想了片刻，嘆一口氣，老實招供了。
“你猜對了。剛才去給你買地瓜，碰到她了。”
“然后呢？”蘇小南喉嚨像被人塞了一團棉花，不算難受，可怎么都有異物感，吞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沒有然后。”安北城聲音涼涼，幾乎沒有情感。
“哦？她沒陪你買地瓜，再聊聊別后幾年的生活？”
“沒有。”
“真的？”
“……”
她犯了女人的通病——窮追猛問。
安北城終于閉嘴，不接話了。
盡管他情緒隱藏得很好，可眉眼間還是有絲絲不悅。
蘇小南心里嘆一口氣。
他一直是這樣的男人，長期的情感冷漠癥，讓他對別人的事從來不在意。也因為這樣，他的社交圈子被他不自覺地分為了兩個相對的極端。一邊是他關心的人，一極是他不關心的人。關心與冷漠也被他做到了極端。
梁曉彤在他心里，應該是處于“關心”那一極的人。
這樣的認知，雖然不那么愉悅，可蘇小南明白，梁曉彤很久以前就是安北城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她懂得區(qū)別，也知道夫妻間不可隨便逾越界線，不能過分干涉對方的私生活。
于是，考慮一會，她笑了笑，又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安北城，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小氣？”
安北城不明白她為什么這樣說，回眸時眉心深鎖，“嗯？”
“放心好啦！我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蘇小南撲哧一笑，緊攬住他的胳膊，偏著望他時，雙眼露出深深的情意，“傻了吧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