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兒子和女兒,蘇小南沒得選擇。
出門下樓離開客棧,她快步進入夜色之中。
黑色的大眾汽車就靜靜地停在街口,車邊偶爾有一兩個來往的人,誰也不會關注它。
蘇小南走過去,車門無聲的開了。
里面沒有人說話,氣氛低壓而緊張。
蘇小南瞅了一眼,坐了進去。
除了司機之外,副駕和后座各有一個男人。等她上車,汽車就飛快地啟動了,過程中誰也沒有說一句話,安靜得反常而古怪。
蘇小南心臟縮緊著,拳心微攥,脊背上都是冷汗,卻忍住沒有問去哪里……
因為她知道問了也白問。
大約一個多小時,汽車停下來。
那是一個臨河的院子,從外面看就是普通人家的住宅,除了稍稍高調奢華一點,并沒有什么異常。可進入院子大門,蘇小南才發現,里面有十來個普通打扮的年輕男人在放哨,他們腰間鼓鼓的分明就是槍支或者其他武器。
憑直覺,蘇小南知道這些都是訓練有素的人。
“蘇小南,請吧。”帶他過來的家伙,將她帶到二樓一個房間門口,做了個請的姿勢,客氣而有禮。
蘇小南瞄一眼空蕩蕩的房間,眉梢一抬。
“人呢?我的兒子跟女兒。”
“你先休息一下,該讓你見的時候,自然會讓你見。”
那家伙掛著一臉的笑,恭敬的態度就好像她是他們請回來的客人。
蘇小南暗哼一聲,慢慢地邁入房間——
既來之,則安之,她沒得選擇。
然而,沒有想到的是,她一個人在這個有吃有喝的房間里呆著,始終沒有等到任何人來給她談條件。
是的,按蘇小南的推測,人家既然用孩子引她過來,自然是有目的的。
有目的,就會來談。
可特么這樣讓她干等著是為了什么?
難道是心理戰術?
外面的天一片幽暗,坐在那盞臺燈的光暈中,蘇小南知道夜已經很深了,可腦子卻沒有絲毫的困意,精神一直處于高度緊張的狀態——
這時,門開了。
進來的依舊是帶她來的那個男人。
“蘇小姐,跟我走吧。”
走?上哪兒?
枯等這么久,又讓她走,這被人牽著鼻子的樣子就像老鼠被貓戲耍,讓蘇小南滿腔的怒火都燃燒起來。
她微抿雙唇,安靜地看著那個家伙,“好啊!”
慢慢地站起來,她走到那家伙的身邊時,突然轉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不待他驚呼出聲,一個漂亮的小擒拿就反擰了他,再往前重重一推,那人就撞到了墻上。
她咬牙切齒,將他的臉蹭在墻皮上,惡狠狠地問。
“說,你們到底要干什么?我的孩子在哪里?”
一個人壓抑后的爆發本就是驚人的,更何況蘇小南軍事素質向來不錯,那人又猝不及防,這樣被她一揍,臉刮在墻上刺拉拉的疼痛,說話都不清楚了。
“蘇,蘇小姐,你放,放開,這就是帶你去看孩子的。”
“哼!我他媽再相信你的鬼話,我就不信蘇了。”
“真,真的……”
“別跟我扯!說,我孩子在哪兒……”
“在,在另一個地方,但很快就要跟咱們匯合了……”
“什么意思?”蘇小南雙眸淺瞇起來。
“我……我也不知道。啊……”那家伙剛說不知道,腦袋就被蘇小南摁在墻上蹭,他嘶一聲,突然忍痛咬牙,將掌心撐墻趁機翻身——
可動作還沒做完,就被蘇小南一腳踹到襠部……
“啊!”
殺豬似的慘叫一下,他痛得蜷縮身體,額頭上冷汗涔涔。
媽的,這娘們兒真狠!
心里連聲暗罵,但他還在人家手上,話就說得動聽多了。
“哎,哎喲!不是我不說……是我真的不,不知道,我只是個干活跑腿的,頭兒的決定,哪會告訴我……”
“你說得好有道理!”蘇小南唇角牽開一抹冷漠的笑,又一個老拳砸在他的臉上,啪的一聲,那人的唇角就滲出一絲鮮血來,而她冷漠觀之,“那就帶我去見你的頭兒!”
那人完全沒有想到這么一個看似柔弱的女人會說打就打。
……最關鍵的是還打得他毫無還手之力。
又氣又急,他卻不得不聽話,“好,好……你松,松松手。”
蘇小南冷哼一聲,揪住他就往外推。
“走吧你,姑奶奶最討厭講條件的人。”
這住宅就那么大的面積,出門下樓就看到了停在院子里的三輛汽車。
從前往后,一字擺開。
院子里的燈光很暗,蘇小南押著人下去,看見打頭那一輛汽車里坐著個男人,雖然看不清他的樣子,但從院子里那些打手的態度來看,那人應該是他們的頭兒。
于是她遠遠停下腳步,一腳揣向揪著的男人后膝……
那人又一次慘叫著,條件反射屈膝一跪。
蘇小南冷哼一聲,瞅向那一扇開著的車窗。
“我就想問一問,你們老大,到底顧不顧及你的命!”
“嘶……你個臭娘們兒!”那人看到老大,突然硬氣起來。
蘇小南冷笑一聲,拎著他的胳膊往上一提。
這樣反剪著手,這么反向施力簡直痛得要人的命。
“啊啊啊!不要不要……痛痛痛,放手,快放手……”那家伙痛得直抽氣,眼淚都下來了,蘇小南卻不動聲色,手上使著力,朝坐著汽車陰影中安靜觀望的男人冷笑。
“怎么樣?要不要告訴我孩子在哪里?還有,你們到底要什么?”
一陣短暫的安靜后,汽車里傳來一聲輕笑。
很輕,很輕,輕得像羽毛劃過,不仔細聽根本就聽不出來。
蘇小南纖眉微蹙,怔了怔,“你是誰?”
那一種莫名的熟悉感,讓她心臟一縮,再次審視著那扇車窗里的人,試圖看清楚他的樣子。
“帶上來,出發了。”
又是一道輕輕的命令,不帶絲毫感情。
也就是說,他并不管蘇小南手上那個家伙的生死和痛楚。
在這個院子里,還有好多這樣的打手,他們一旦出手,蘇小南再厲害也沒法掙扎。
“你個混蛋!”蘇小南咬牙切齒,“你還有沒有人性了?連你手下的命都不管了?”
“呵!”那人再次輕笑出聲,“如果你不上車跟我走,就見不到孩子。你說,到那個時候時候是誰比較沒人性?”
孩子……
孩子就是蘇小南的軟肋。
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她松開了手。
“啊!嘶!”那個痛得罵娘的家伙蜷縮在地上,好半晌兒沒爬起來。
蘇小南卻像沒有看見他,一雙腳慢騰騰走向那輛汽車。
“你是誰?”為什么聲音這么熟悉?
強烈的不安讓她的心臟怦怦直跳,越走近那輛車,腿腳越軟……
很想確定他是誰,又很怕確定他是誰,那種強烈的矛盾感讓她腦子有剎那的空茫。
終于,她停在了汽車外面,冷冷審視著車里的男人。
他也安靜地看著她,一邊臉是天使般的艷美絕倫,一邊臉是魔鬼似的猙獰恐怖。
然而——
這么近,這么近的距離,蘇小南分明看清了他,卻感覺……更加看不清了。
“我該怎么稱呼你,跛爺?還是阿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