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東西？見什么人？”
安正邦狐疑地問完，顧心怡就笑了，一雙眼波顧盼生輝。
“正邦，你看這酒吧，是適合談正事的地方嗎？”
安正邦微微皺眉，“那你想怎樣？”
顧心怡抬了抬下巴，“我們換個地方吧。你跟我去，就你，跟我兩個人。”
當著別人老婆的面，要跟人家老公單獨談，她還真沒有把自己當外人。
尤明美輕嘲一笑，抿唇不吭聲，安正邦的眉頭卻越皺越緊。
“到底什么東西？你不說明白，我不去。”
換以前，安正邦對顧心怡的要求，從來不會拒絕，更不會有絲毫猶豫。可今天的他，不管說什么話做什么決定都得瞅尤明美，好像得不到她的首肯就不敢同意似的。
他什么時候變成妻奴了？
顧心怡心里冷笑，臉色卻不變，淡淡道出一句。
“囚鸞。不想要了嗎？”
這句話宛若驚雷，把安正邦當即怔住。
囚鸞當初在滇西被龍四買去，又落到坤哥手上，然后一直失蹤著尋無蹤跡。這么久以來，他們費盡心思卻一直都沒有找到。如今冷不丁從顧心怡的嘴里聽到，不由讓他振奮。
“囚鸞在你手上？”
“不。不在我手上，不過嘛……”顧心怡冷笑著，賣了一個關子，“你跟我去，我可以幫你從別人手上拿到它。”
安正邦微微瞇眼，“我怎么相信你的話？”
沒想到他會直接質疑，顧心怡眼神更加冰冷。
就像一個做買賣的商人似的，她很快掏出手機，翻出一張囚鸞的照片來。
“難道是我認錯了嗎？”
那確實是囚鸞，如假包換的囚鸞。
證實了這一點，安正邦又一次拿眼神望向尤明美。
很明顯，囚鸞出現，他已經心動了，可還是在意尤明美的感受，好像她不開口，哪怕囚鸞就在顧心怡那里，他也不會單獨去拿似的。
這種被當成外人的滋味兒，太不美妙。顧心怡目光黯然，心窩全是涼意。
“正邦，你可考慮好了。我這個朋友現在人在滇西旅游，明兒就要走了。錯過這個村兒，可就沒那個店兒……”
氣氛有剎那的凝滯。
安正邦似在猶豫和思考，尤明美卻淺笑一聲，慢慢地站起身。
“你去吧，不用管我。我自己走回去。”
安正邦松一口氣，滿帶感激地看著她，“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尤明美拒絕了，然后突然望向與他們一道木柵相隔的地方，“城子，小南，你們兩個出來吧，陪我一道回去，順便逛逛古城的夜景。”
被點了名，把蘇小南嚇一跳。
尤明美以前就夠精明了，這生了病之后，也許是放下了心底的包袱，似乎更加眼清目明，把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連她和安北城坐在后面聽壁角都發現了。
小心機果然斗不過大心機啊！
蘇小南暗嘆一口氣，笑著跟安北城過去。
“爸，媽，還有這位……”她遲疑著看顧心怡，用一種懵懂的聲音嚴肅地問：“這位大媽怎么稱呼？該叫阿姨，嬸嬸還是太婆？”
講真，顧心怡談不上老。
畢竟是個美人胚子，雖說上了歲數，在同齡人中也絕對算年輕的。而且，她本來就在跟尤明美暗自較勁兒，覺得自己比她年輕漂亮，結果當著安正邦的面，蘇小南一聲“太婆”，直銼心肝，氣得她五臟六腑都是火。
“哪來的小丫頭，這么不懂禮貌，沒家教！果然跟著什么人就學什么人……”
“哦？”蘇小南笑了，“這位大媽，難道你不知道家教是對有教養的人講的？一個做小三的女人，還想得到別人的尊重，會不會太天真了？”
她懟顧心怡，并不完全為了尤明美，還為了安北城曾經受過的那些苦……
少年創傷，家庭不幸，不都是這個女人和安正邦造成的嗎？想到安北城的童年陰影和疾病，她就沒好氣，自然要跟尤明美同仇敵愾了。
顧心怡多少年沒受過這種氣了，今天卻被一個小姑娘嗆得下不來臺。
氣極攻心之下，她口不擇言，又把老皇歷翻出來了。“你……你才是小三！我跟正邦是真心相愛的，是尤明美插足我們的感情，你知不知道？”
也算她倒霉，遇上了蘇小南。這貨斗嘴只輸給過安北城和莫暖，對顧心怡這種愛面子的人來說，她的無所謂和淡定就可以擊殺她了。
“噗！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曉得我公公和婆婆恩愛得很，這不，一起來滇西旅游呢，哪曉得會遇上不要臉的？”
說到這兒，她輕笑一聲，伸手去攙扶尤明美。
“你說是不是啊，婆婆。”
知道她在維護自己，尤明美笑嘆一聲，拍拍她的手。
“行了，別說了。我們回。”
沒有多話，她只有平和的釋然。
老實說，蘇小南不是很能理解尤明美的心境。可難得她對自己這么友善，她也不愛跟顧心怡抬杠了，報上一箭之仇就足夠，可以撤退。
“嗯，我們走吧。婆婆。”
三個人慢慢走出了酒吧，將酒吧的燈紅酒綠丟到了腦后。
沿著古街的河邊走了一個平回，蘇小南才不甘心地問尤明美。
“婆婆，你為什么要由著那個女人擺布啊？她說要公公單獨去就由著他去啊？萬一她使什么花招呢……”
她的不公是為尤明美，可她自己卻沒有什么感覺。
望著黑沉沉的天際，她微微一笑，“要走的留不住，凡事不要勉強。”
蘇小南怔一下，突然輕笑，“我怎么覺得你像一個參悟了人生真諦的得道高僧？”
呵一聲，尤明美偏頭看她，片刻，又突然望向安北城。
“今晚的事，城子怎么看？”
顧心怡拿著囚鸞照片找上來，當然不會那么簡單。
安北城之前也沒有想透，不過囚鸞失蹤這么久，一旦有消息，不管用什么辦法，他都不會再讓它消失在眼前。
“媽，你放心吧，我有安排的。”
“那就好。”
尤明美點點頭，長長一嘆，又一次把話題扯了老遠。
“城子，媽以前做得不對，不該阻止你們的感情，對小南也太過苛刻……”
“媽。”安北城皺眉，“過去的事，別提了。”
“唉！”尤明美笑嘆，“這人生就像一個又一個輪回，我之前從來沒有看透，也沒有發現原來在不知不覺中我也走上了我婆婆的老路，成了一個惡婆婆……”
說完她笑著轉頭看蘇小南，“小南，你能原諒我嗎？”
生病這么久，尤明美性格雖變了很多，這樣慎重的道歉卻是第一次。
蘇小南愣了愣，吃驚之下，說話也不利索了。
“婆婆，你別這樣說……我，我們做小輩的嘛，聽聽長輩的教訓，那是應該的。”
“你啊！還是這么善解人意。娶到你，是我們城子的福氣。”
“好吧，我也這樣覺得。”
蘇小南眨了個眼，把尤明美逗得笑了起來。
然而，看見她們兩個有說有笑的進來，親熱得母女一樣，一直等在客棧的桂倚秋就不淡定了。
手心攥了又攥，她幾乎掩飾不住眸底的怨恨，想要將蘇小南從尤明美身邊扯開……
好在她把“忍功”修煉了這么久，已經有些心得了。只憤恨一瞬，臉上就恢復了正常，笑盈盈地迎了上去。
“老師，你們回來了。”
“嗯。回來了。”尤明美笑著看她一眼，“倚秋怎么還沒休息？”
“你們沒回來，我放不下心嘛。”桂倚秋說著，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快步進屋，拿出一個信封來遞給尤明美，“對了老師，剛才有人過來送了一封信，說一定要把它交給您……”
信？
這都什么時代了，還有人寫信？
蘇小南與安北城互望一眼，突然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幾乎下意識的，她眼風一側，就掃向了尤明美手上的信紙。
“尤明美，我把我的男人帶走了。你一個將死之人，也不需要了，對吧？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