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沖破云層，劃過無邊無垠的天際。
莫暖睡了一覺醒來，望向窗外漸漸黑沉的天色，在iPad上寫下了一段話。
“如果我還是當年，可以為你瘋狂，不顧一切。可我終究還是長大了，學會了撒謊，學會了欺騙自己。是的，我愛你，過去、現(xiàn)在……也許，還有將來。”
唉口氣，她放下iPad，閉上了眼睛。
長途飛行的疲憊，讓莫暖下了飛機好一會才緩過勁兒了。
她拖著行李箱，站在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她打開手機看到信息的時候，離吳越發(fā)那條信息已經(jīng)過去了十幾個小時。
于是，吳越的“全世界”相贈，就成了遲來的告白。
莫暖一個字一個字的觀看了許久，反復(fù)地編寫了幾條回復(fù)，終究是不滿意，終于苦笑一聲，全部刪掉，一個字都沒有回復(fù)。
說了結(jié)局，那就要堅持到底。
如今吳越已經(jīng)是別人的丈夫，她不合適再和人家勾勾搭搭——
“莫暖，加油，你可以的。”
在心里給自己鼓著氣，她笑著給伍少野發(fā)了一條微信報平安，然后又發(fā)了一條給蘇小南。
“我到了，親愛的！不要擔心我。”
“暖暖……”蘇小南很快回復(fù)過來，“你知道嗎？昨天晚上吳隊喝多了，抱著安北城痛哭了一場。”
“……哭？抱著安公子哭？什么鬼？”莫暖笑盈盈地問：“難道他一直喜歡的人是安公子？”
“傻子，他喜歡你啊。誰都看得出來了好嘛？唉，你們啊，真是太作了。這些事兒真都是自己作出來的。”
“……”
莫暖沉默，不由又想到那條信息，心口隱隱作痛。
蘇小南的信息跟著又來，“暖暖，講真的，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男人傷心成那樣。本來我心里對他也有很大意見的，覺得這件事就是他責任最大。可看他那哭成那鬼樣子……突然又有點同情了。”
“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他這是喜極而泣吧？”
“啥喜極而泣啊？好好一場婚禮，讓他搞得那叫一個烏煙瘴氣。唉！你們啦。”
烏煙瘴氣？
莫暖不由想到了吳越那張陰沉沉的臉。
還有他那一雙仿佛飽含絕望的眼睛。
心口狠狠一窒，她吐一口氣，慢慢打字。
“南子，不要說‘你們’了。因為我跟他……不會再是‘我們’。”
曾經(jīng)兩個人最要好的時候，總是說我們。平常喝酒聚會，網(wǎng)上游戲PK，他們總在一起，給任何人的感覺都是——他倆才是一國的，組隊懟別人來著。
所以“你們”，“我們”成了對“他們”的常用詞。
想到過往的美好，蘇小南無聲地嘆息，都不知道該怎么勸慰了。
“煩躁死了，看著你們就這樣錯過，我這心里也堵得慌，心疼死了。”
“是心疼我還是心疼他……”
“當然是你，你是我的寶貝嘛。來，么么噠！”
“惡心死了。一臉口水。”莫暖失笑，“行了，我不跟你扯，回去睡覺倒時差。”
發(fā)完這一句，莫暖思忖一下，又補充。
“最近你讓安公子多陪陪他吧。”
蘇小南幾乎咬牙切齒，“老子呵呵你一臉，就受不了你們這個。既然關(guān)心，早干嘛去了？這個時候說什么都晚了，懂不懂？”
“不懂！”
“那通俗點說——對不起，唯牙刷與男人概不外借！”
“我呸！”
“呸你個呸！”
莫暖默默放下了手機。
有些關(guān)心已經(jīng)出不了口，那些年的故事，也終將被掩埋在時光里。
突然的，她很想回到初認識他的那一年。
那時，他還是一個風流不羈的二世祖，她還是一個勇敢無畏的花癡女……
如果重從再來，他們會不會還有機會重新選擇？
而那一場婚禮的主角，會不會是他跟她？
~
一個月時間眨眼即過。
到了五月，天漸漸的熱了，空氣悶熱。
蘇小南不喜歡開冷氣，把窗戶打開著，電腦也挪到那里，吹著細微的涼風寫東西。
這一個月的時間，她的微信公眾平臺，又多了一百萬關(guān)注。雖然比不上大伽級的自媒體人，但作為剛?cè)胄械男氯耍菜泔L生水起。她很滿意，卻不知足，每天的推文都要親自寫，再交由公會管理團隊討論。
推文剛發(fā)，阿麥就私聊過來。
“會長，我想請個假。”
請假？蘇小南有些奇怪。
這么久以來，阿麥恨不得全身心撲在工作上，連生病都不請假，這是為什么？
蘇小南遲疑一下，“阿麥，是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阿麥說：“我想回滇西，看看張山伯他們……”
隔著屏幕，蘇小南察覺不到阿麥的情緒。
不過他一個人在景城呆了這么久，倩倩那丫頭都快瘋了。三天兩頭問他什么時候回去，甚至吵著鬧著要來景城找工作。
人的一生其實很難遇到幾個巴著心肝對你好的人。感情的事雖然不能勉強，但蘇小南還是很支持阿麥和倩倩接觸的……
思忖一下，她二話不說就同意了。
“你放心去吧，皮丘卡。公會的事都理順了，你去多久都沒問題。”
末了，她又加了一個微笑的表情，“就當探親旅游，玩得開心點。”
她語氣輕松，滿帶祝福，可阿麥過了好久才回答。
“哦，那好，我明天就走。”
嗯一聲，蘇小南笑嘻嘻地問：“需要我送行嗎？”
“不用了。我天不亮就出門……”
“這么早？”
“是，票價便宜。”
“你啊！這么節(jié)約做啥？”蘇小南嘆息一聲，“那行吧，回去代我向張山伯和倩倩問好。”
“好的。”
“等你回來，我給你接風洗塵。丟瘋子他們不是要來景城玩嘛，到時候咱們幾個一起聚聚……”
丟瘋子也是碎夢公會的管理。
經(jīng)過一兩年的時間，大家其實都很熟悉了，可現(xiàn)實里還沒有見過，前一陣他們總?cè)氯乱獊砭俺敲婊K小南覺得等阿麥回來，大家見一見還是不錯的。
“好。”
阿麥一如既往只有簡單的一個字。
北邸的涼風透過窗戶拂進來，蘇小南微笑著看他的頭像灰暗了下去。
門口，西西小不點突然沖了進來。
“媽媽，媽媽！那個鬼阿姨又去找爸爸了……”
這句話在這一兩個月的時間里，已經(jīng)被她重復(fù)了很多次。
桂倚秋最近在負責照顧尤明美，常期住在北邸里，三天兩頭找安北城說尤明美的病情，這已經(jīng)是常態(tài)……
“唉！”蘇小南摸了摸西西的頭，“我閨女什么時候成小偵探了？媽媽不是講過了嗎？不要聽姥姥念叨。桂阿姨找爸爸是說正事，懂嗎？”
“嗯，西西才不要懂。”西西將小腦袋搖了搖，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仰著頭看蘇小南，“鬼阿姨還領(lǐng)了一個老爺爺過來，一起找爸爸去了。”
“老爺爺？”蘇小南皺一下眉頭，猜不出是哪位。
“是啊，老爺爺，好兇好兇的老爺爺！西西怕怕！”
“呵呵，傻姑娘！”蘇小南將她抱起來往樓下走，慢走慢笑，“行吧，媽媽這就帶西西去看看，是哪一個好兇好兇的好爺爺，竟敢嚇壞我們家的西西公主！”
“媽媽最好。”
西西在她臉上“啵”了一口，笑得甜甜的，逗得蘇小南也跟著笑得合不攏嘴。
就在這時，突然傳來一道咳嗽。
蘇小南調(diào)過頭去，正好看到跟桂倚秋一道過來的安正邦。
好多年不見了。
這乍然再見，蘇小南微微一怔，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當年的協(xié)議，是她背棄了，可安正邦并沒有找過她麻煩……
那么他這次來北邸，是為了尤明美的病，還是來跟她算賬的？
迎上那一雙冷沉沉的臉，蘇小南的心弦，莫名繃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