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明顯帶著敷衍的回答，蘇小南聽出來了，卻不合適再追問下去。

“那好吧，到時候小姑姑吱一聲，天涯海角我都來。”

“噗！”安瑜笑不可止，“哪有什么天涯海角啊？不至于。”

“噫，難道我記錯了？大明星結婚不都得飛到國外老遠的地方去裝逼嗎？”

“哈哈哈！”安瑜好像被她逗得不行了，低頭使勁兒揉了一下眼睛，又正經地斂住神色，凝重地問：“你們真不跟我回去？”

安北城不言語，蘇小南則堅決地搖了頭。

“實在不好意思，我身體不舒服，不好去打擾。”

“那……好吧。”安瑜是個思想開明的人，懂得自由對人的珍貴，不會做那種勉強別人的事，笑嘆一聲，她反過來安慰他們：“成，那就這樣吧，我媽那邊你們不要擔心，我會跟她說的，保證她不會發火。至于我大哥和大嫂嘛……”

她看向安北城，“城子，你回頭打個電話，不要總這么僵著，都多少年了？再怎么說也是一家人，哪來的隔夜仇？該說開的事，說開就好了。”

三年過去了，安北城跟安家人卻始終隔閡著。

原因就是當年安正邦逼走了蘇小南。

哦不，在他心里，是安家人逼走了蘇小南。

他們的高姿態，他們的冷漠，以及他們拒絕蘇小南回家過年，這些事一件一件都讓他一筆一筆記上了，誰也不愛搭理，連帶著安瑜都受了牽連。

這三年去景城，她從來沒有得過安北城的好臉。

當然，安北城也沒有給過任何人好臉。

聽完安瑜的話，嗯了一聲，也不知到底什么意思，調頭就讓丁寅去開車。

“大雷。”他又看向一言不發的雷荊山，“送小姑姑回去吧。”

“好的，老大。”雷荊山是個憨直的主兒，很少打聽別人的私事，哪怕他跟安瑜比較親近，對安家那些糟亂的東西，也知之不詳。

趁著丁寅的車還沒過來，他想了想又問了個正事。

“老大，你啥時候回來啊？兄弟們都怪想你的。那天吳老怪還嚷嚷，三年沒挨老大的訓，人都不精神了！”

安北城遲疑，“這個得看組織決定。”

三年來，伍少野一直是紅尖特戰的代理大隊長，雖然他的工作干得很出色，人也特別優秀，可腦袋上那個“代”字一直沒有去掉。

因此人人都知道，上頭對安北城是有信心和耐心的。

可他要是回去了，伍少野該怎么安置？野狼戰隊已經有陸啟了。

對伍少野來說，那不公平。

但偏偏他們兩個都一樣，不愿意離開紅尖，哪怕是安排一個更高的職務，也不能滿足內心真正的需要。

這一點，雷荊山倒是了解，聽完點點頭，也不再多說。

“那老大一路平安。我今兒晚點也回去。”

“不陪小姑姑多玩幾天？”安北城挑一下眉頭，“她可是難得回來。”

“嘿嘿！”雷荊山似乎有些窘迫，眼皮耷拉一下，“以后還會有時間的，我的假期今天就結束了，得回去報道。”

“嗯。”

部隊有部隊的紀律，安北城知道。

兩個人又寒暄了幾句，丁寅就開車過來了。

于是各自揮手道別，各自開車離開，走向各自不同的命運。

~

冬天的氣溫很低，汽車里面的暖氣卻有些悶熱。

駛離醫院，安瑜看了一會安北城他們離開的方向，突然嘆了一聲。

“這姑娘作得啊！”

每個人的角度不同，對問題的看法就不同。

也沒有人能真正體會到另外一個人的心境，在安瑜看來，蘇小南完全是作的。

可雷荊山卻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像根本就沒有聽進去她的話，過了好久，冷不丁回她一句。

“你剛才為什么不解釋？”

“嗯？”安瑜沒有回神，“解釋什么？”

“我們兩個的關系。”

“我們什么關系？”安瑜笑盈盈地看著他，帶一點揶揄，那長翹的眼睫毛眨動著，美得艷媚而嬌嬈。

“反正……反正不算真正的男女朋友吧。”雷荊山遲疑地回應著，語氣里有一絲絲的低落，“你根本就沒有考慮過要跟我結婚的，對不對？”

“……”

這句話把安瑜問住了。

也許是蘇小南之前無意識的提醒，讓他想到這個問題。

讓她無奈的是，雷荊山無疑是對的。

除了婚姻，她把一個女人能給他的一切都給了……

可他，似乎并不滿足于此？

安瑜靜了片刻，不見他再接著說話，心里突然有些煩躁。

輕捋一把長長的頭發，她偏頭看他，“抽支煙可以嗎？”

雷荊山卻不看她，目光直直地，盯著前方的道路，“你請便。”

安瑜低頭，點煙，一只手順著頭發往后拉了拉，等一個又一個紅綠燈口飛逝過去，才慢悠悠地開口。

“大雷，我不瞞你，我是不準備組建家庭的——”

“我知道。”雷荊山喉結滑了一下，聲音略啞。

“不僅因為我的職業，也因為——”

因為什么呢？其實安瑜也有點說不上來。

冷不丁的，她突然就想起了安北城曾經說過的那句話。

“我們安家，誰又沒病呢？”

是的，在這個家庭長大的人，可能都有些受原生家庭的影響，性格古怪而內心封閉，而安瑜外向的性格表象下，其實有一顆對婚姻對愛情早就有點麻木的心。

“也因為我演多了愛情戲，演多了別人的人生，找不到自己了吧……”

她這樣對雷荊山解釋。

說完久久不聽他回應，她又是燦然一笑，看著他棱角分明的側顏，認真地告訴他。

“大雷，說實話，你這人真的很好。”

“不要這么說。”雷荊山也笑，“如果我足夠好，你又怎么會不跟我？”

“我不是不肯跟你。我是不愿意跟任何人。”

“這又有什么區別？”雷荊山眸光微微閃爍，飄著一絲無奈的光，“歸根到底，人不夠好而已。”其他，不過都是借口。

這個男人向來嘴笨，可這接二連三的話，卻特別有道理，讓安瑜一時半會答不上來。

“我沒事。”雷荊山舍不得她不高興，所以，馬上他就又高興起來，“這樣也挺好的，只要你開心，怎樣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