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時,北邸再次恢復了熱鬧。
昨晚留宿的一伙人都醒了。
餐廳里,也早就準備好了營養早餐。
這小日子過得,他們都樂不蜀,舍不得離開了。
習慣了睡懶覺的安瑜還沒有下樓,安北城和蘇小南昨晚動靜有點大,又被老太太“臨夜審訊”了,也沒有下樓來吃早飯,至于任思佳,看著一群部隊帥哥,也沒好意思過來混,影響老太太選女婿。
安老太太自個兒在餐廳里安排客人。
笑瞇瞇地大家伙兒吃飯,尤其對雷荊山,簡直就是丈母娘看女婿。
“小雷啊,過來坐。”
幾個昨夜喝得有點大的帥哥,一個個都有點懵。
發生了什么狀況了?
怎么一夜之間,他們的地位就和雷荊山不一樣了?
伍少野奸得很,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一雙狹長的妖眼一瞇,他笑盈盈捅一下雷荊山的胳膊。
“大熊,發什么愣啊,奶奶叫你坐呢?”
“哦哦哦。坐坐,大家都坐。”雷荊山搔一下頭,坐到安老太太身側,不好意思地囁嚅著唇,叫了一聲“奶奶”,然后有點窘,視線滿是歉疚,“奶奶,你吃點啥,我給你拿?”
“還叫奶奶?”安老太太不高興了,“你得改口叫阿姨!”
“啊!!”這一陣抽氣聲,不是雷荊山。
而是幾個被“區別對待”了的帥哥發出來的。
“奶奶,這不公平啊!”
“對啊,大熊憑啥比我們高一輩了?”
“這不科學!”
聽他們一人一句的抗議,老太太慈祥地笑著,為他們每個人盛了稀粥,說吃著養胃,然后瞇著渾濁的老眼解釋,“生活不需要科學,愛情也不需要科學,我老太太找女婿,更不需要科學。這啊,緣分!”
“啊!”
女婿?
老大那個小姑姑?大明星?
餐廳里,又是一陣低叫。
都弄不明白,這樣的好事,怎么就輪到了雷荊山。
幾個男人眉擠眉,眼擠眼地瞅雷荊山,把他鬧了個大紅臉,又不知道怎么解釋。
畢竟在老太太面前,根本不能解釋。
越解釋,只會越描越黑。
所以,他索性悶著頭不吭聲,也不管燙不燙嘴,三下五除五把一碗稀粥喝完,然后拉椅子起身,就準備撤退了。
“奶奶,各位,我還有急事,就先走了啊!”
“這就走了?”安老太太愕然,一臉不可置信。
她的女兒,這么沒不招他待見嗎?雖然年紀大了點,可還挺水靈的啊?
雷荊山正眼都不敢看她,嘿嘿笑。
“隊里還有事,奶奶,我回頭再來瞅你。”
“大熊。”落井下石的事,吳越最喜歡干,“你不是休假三天嗎?”
雷荊山一臉黑,恨不得掐死他,“老大臨時急派的任務——”
“什么時候的事?”安北城走過來就聽見了這句話,當即否認。
為了讓自己和蘇小南的日子好過一點,他只有對不住兄弟了。一臉冷沉的走過來,按了按手,招呼雷荊山坐下,“今天你就留下來吧,有幾份文件幫我處理一下就行。休假三天,好好調整一下。”
雷荊山:“……”
眾人:“……”
老大的節操呢?
……
飯后,副樓的休息小客廳。
雷荊山坐在那里,苦著臉,抽悶煙。
顧風、簡聰幾個人吃過飯就離開了,就吳越和伍少野坐在那里陪著他“處理文件”。吳越的警通大隊屬于紅尖特戰隊的機動部隊,平時沒有緊急任務,是最為輕松的,至于伍少野嘛,確實有正事。
昨兒的“演練系統”有一部分需要改進的,他正在處理。
于是,吳越和雷荊山坐在那里,就很讓他看不慣了。
“我說,吳老怪,大熊,你們兩個能不能走遠點?或者,沒事給大爺笑一個?苦著臉坐在那里,會影響我工作的好不好?”
吳越掃他一眼,無視。
繼續笑看雷荊山,色迷迷地探口風。
“大熊,你不會真把小姑姑給……那啥了?”
雷荊山搔頭,黑眼珠子瞪他,“我是那樣人么?”
“那可不一定。要不老太太為啥就賴著你了?”吳越是個好奇寶寶,加上太閑了,又喜歡在伍少野累死累活的時候,輕松地嘮磕,所以,他換了一只腿疊上,點根煙,風流倜儻的笑話雷荊山。
“看你愁成這樣,兄弟我壓根不明白。”
“有啥不明白的?”
“大熊你吧,常年連個女人都沒有,媳婦也找不著,算是單身狗俱樂部里的特級困難戶了吧?如今有人愿意讓你做女婿,偷著樂吧。最關鍵是什么——小姑姑我見過啊,那叫一個美,就算比你大幾歲,可你看看你這一身風吹日曬的老皮囊,走出去,說是你閨女人家也信,你怎么就不樂意呢?”
雷荊山悶著頭,“你想多了,不都老太太在自個兒瞎折騰?”
“哦~”吳越抬抬下巴,表示明白,“原來小姑姑也嫌棄你?沒看上?”
雷荊山不吭聲。
隔了一瞬,他低頭抽一口煙。
“你也不想想,我和人家怎么可能?你們盡會瞎起哄,搞得這么別扭!回頭我見著人,怎么好意思?”
“你又沒上她,有啥不好意思的?”
聽他嘴不干凈,雷荊山莫名就想到了昨晚上的“小仙女”。像什么東西被褻瀆了,他突然生了惱意,蹭地瞪吳越,“你他娘嘴巴干凈一點,不然,我就翻臉了?”
“噫!”吳越奇了怪了,“氣成這德性,你不會真看上人家了吧。”
“吳老怪!你再說,再說我真急眼了啊。”
雷荊山平常脾氣最好,從不發火的人。這一急,老虎眼睛瞪著,還真挺嚇人,把個正在“認真工作”的伍少野的注視力都扯了過來,瞇眼笑著給他鼓氣。
“大熊,這吳老怪就欠收拾,你給我好好修理修理,不用給我面子。”
“你個胳膊肘兒往外拐的家伙!”吳越生氣沖他揮拳頭。
這一下,戰場又轉移了。
兩兄弟干上了,就沒雷荊山什么事了。
他坐回去,翻文件,腦子里卻七零八落的,浮躁。
——
另一邊。
蘇小南剛下樓就看到了可憐的小姑姑。
站在客廳里,拎著行李箱,被老太太攔下來了。
“媽,我已經想好了,你還是把時間花在給我找后爹上吧,或者關心關心城子的兒子,別揪著我不放了。”
她起床就聽見老太太要捆綁鴛鴦,把雷荊山留了下來,趕緊就要開溜——
她對雷荊山不反感,卻反感被人逼婚。
而且——對方還不樂意。
她老臉都沒有地方放了,再不走,等死么?
可她老娘實在難纏,就像會算命似的,早就瞅準了她會“逃跑”,早早坐在樓道下方,喝著清茶,聽著小曲,就等她來“自投羅網”,看著閨女糾結的臉,也沒有半分不踏實,一直笑瞇瞇的。
“閨女啊,找后爹不著急,找女婿要緊一些。”
“媽!”安瑜真服氣了,“你就別逼我了行不?就算你要逼我,也不要逼人家啊?搞得像你女兒沒人要,恨嫁似的。”
“對了!”安老太太抬了抬眼皮,“你現在行情真不好,小雷人不錯,好好把握吧。”
說著,她沖身邊的雪姨使了個眼色。
“交給她。”
雪姨低垂著頭,把兩張電影票遞到安瑜的手上。
“小姐——拿著吧。”
“這是啥啊?”安瑜低頭看一眼,差點暈倒,“媽,這合適嗎?”
“怎么不合適?”安老太太給她一個“老娘只能幫你到這里了”的表情,然后道:“你演了那么多電影,老娘看著,就這部還不錯。正好,這幾天正上演不是?你趕緊帶小雷去看看。說不定,他一時色迷心竅,就被你迷上了——”
“媽!”這用詞,讓安瑜恨不得鉆地縫,“你小聲點行不行?”
“行啊,那電影你看不看?”
“不看。”安瑜把電影票拍在桌子上,又去搶箱子,“你讓城子和陸止去!”
“他倆都開花結果了,不需要這些。”安老太太說得理所當然,一副吃定了女兒的樣子,慢慢悠悠的喝著茶,眼都不抬,“不要想著溜,老娘用幾十年的人生經歷告訴你,錯過了小雷,你會后悔的,如果不去看電影,你會更后悔的。”
后悔什么?安瑜一臉不信。
安老太太突然嘆息一聲,放下茶盞,抬頭看她,眼眶突然濕潤了。
“你不好好聽話?!這一走,說不定就真的見不著你娘了。”突然閉了閉眼,她捂著胸口,那表情相當的嚴肅認真外加凄苦,“不瞞你說——上個月老娘這身子就查出來了,胃癌晚期。活不了多久了!”
胃癌還喝酒?
喝了酒還精神頭十足的到處鬧?
安瑜壓根兒就不信,可雪姨下一秒就默默遞給了她一張檢查單子。
一瞬間,安瑜就驚呆了。
就連站在樓道口上方看戲的蘇小南也呆住了。
這老太太看著身體這么好,沒想到居然患了癌?
安老太太拿紙巾拭了拭眼睛,看著呆呆發愣的女兒,悠悠嘆了一聲,“你以為老娘愿意逼你啊?還不是怕我死了,沒有人照料你?你那個什么圈兒,老娘看著就鬧心,就怕你找個拎不清的人把自己嫁了。三天鬧緋聞,五天鬧離婚,一出接一出的演,沒完沒了。小雷是一個合適的男人,老娘看著挺好,你自個兒看著辦吧。”
“昨晚我也和城子談過了,說那孩子不錯。老娘啊就盼著你結婚,如今曾孫子有了,你家的外孫子也抱上,就可以閉眼睛了,去見你爹,也沒什么可遺憾了。”
蘇小南怔在樓道口。
撫著空空的小腹,突然升起一絲抱歉。
如果她現在備孕,來不來及得?
扁著嘴巴,她正沉吟著,一只手就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側目一看,正是安北城冷峻的臉。
“陪我去辦公室看看資料,了解一下紅尖。周一就過去。”
“哦。”蘇小南低著頭,走了兩步,“老太太那里——”
“嗯。”就像知道她想什么似的,安北城摩挲一下她的肩,“今晚我繼續努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