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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豆小說網(wǎng) > 其他小說 > 亂唐 > 第六百六十七章:跨海下?lián)P都
  李璘父子一怒之下大兵上岸轉(zhuǎn)道,大張旗鼓的開往吳郡郡治蘇州,大運河兩岸的百姓不明所以,便又紛紛尾隨觀看,其熱鬧景象哪里有半點大戰(zhàn)在即的緊張,倒像是上元節(jié)街市一般的熱鬧擁擠。

  然則,李璘所在的中軍此時已經(jīng)是肅殺一片,大軍抵達江南的第一戰(zhàn)不能馬虎,諸將面色緊張而嚴(yán)肅的商討著進兵的細(xì)節(jié),而在這之前韋子春早就把討伐李希言的檄文都擬好了,斥責(zé)李希言拒不奉調(diào),抗拒持天子符節(jié)大吏的軍令就已經(jīng)形同謀反,這個理由絕對說得過去。

  前軍主將季廣琛乃是青徐節(jié)度使,在李璘麾下諸將中地位最高,資格也最老,隱隱然自有氣勢,左軍主將渾惟明,右軍主將高仙琦借以其為首。

  此時他們正在等著探馬的回報,一旦確定了吳郡的布防措施以及兵力狀況,就是大軍猛攻之時。

  現(xiàn)在季廣琛只擔(dān)心一件事,那就是跟在后面看戲的百姓,一旦打起仗來,刀箭無眼,傷及無辜可不是他所愿。

  但襄城王李偒聽了季廣琛的擔(dān)心后卻滿臉的不以為然,指其婦人之仁,如果驅(qū)散百姓少說也得耽擱一日半天的功夫,萬一錯過了最佳的戰(zhàn)機,這個責(zé)任誰來負(fù)?

  季廣琛當(dāng)然付不起首戰(zhàn)失利的責(zé)任,覺得李偒的話也不是全無道理,有些時候的確要殺伐決斷,雖然有些過于無情,但總比兵敗身死要強得多了。

  很快,探馬帶回來了吳郡的消息,消息詳盡到超乎想像,蘇州四野并無一兵一卒,就連蘇州城內(nèi)也不過老弱殘兵千余,大軍只要開到就可以一鼓而下。

  此時,李璘已經(jīng)以乏累為由回到臥房休息,其子襄城王李偒代他主持軍議,得知蘇州武備竟如此飛馳,興奮的一躍而起。

  “當(dāng)真是天賜良機,諸位今夜可在蘇州城內(nèi)擁紅倚翠,香湯沐浴了……”

  說罷,便哈哈大笑,笑的肆無忌憚。

  李偒笑了一陣發(fā)覺竟無人附和,立時冷了臉下來,問道:

  “諸位難道怯戰(zhàn)嗎?”

  季廣琛面色如常的答道:

  “下吏由青徐而來投奔,為的就是輔佐永王蕩平亂世,豈有畏敵怯戰(zhàn)之理?”

  李偒滿意的點頭道:

  “那還有什么猶豫的,全軍出擊,一戰(zhàn)下吳郡!”

  “不,此計不妥。以下吏謀劃,駐兵廣陵才是上策,大軍主力當(dāng)在今日連夜趕往揚州,倘若廣陵順從聽調(diào)還好,假如有人心懷不軌就引兵強攻,用兵貴在神速,以免夜長夢多。”

  聽到季廣琛的謀劃,李偒愣了一下,此前他的注意力全在吳郡郡治蘇州那里,只把郡太守李希言當(dāng)做第一個即將擊敗的對手。可現(xiàn)在看來,他的想法還是太考慮了,李希言是可恨,但將廣陵掌握在手中才是重中之重,于是便又試探著問道:

  “以節(jié)帥之意,我軍當(dāng)務(wù)之要是揚州?”

  季廣琛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

  “蘇州本就不堪一擊,只須派渾惟明引一偏師去攻即可馬到功成,至于我軍大部則溯流而上,直取揚州。以襄城王之意,在揚州城內(nèi)擁紅倚翠,香湯沐浴又如何呢?”

  說到最后,季廣琛的笑容里別有意味,這引得李偒一拍腦門,附和道:

  “對,對,夜入蘇州自是不如到揚州的好!”

  揚州既是江都,乃廣陵郡郡治,五胡亂華時大量漢人南遷,為這里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機會,再者此地既占沖要之利,又有水路之便,更是如虎添翼,百多年間竟已成了江南第一繁華的大都市。直至隋大業(yè)年間,揚州到了最鼎盛的時期,隋帝楊廣甚至以此為都,一住多年不回關(guān)中,甚至死也死在了這里。

  李璘迷糊朦朧中只覺得船身晃蕩的厲害,睜開眼睛就覺得天旋地轉(zhuǎn),腹中也是翻江倒海,他強忍住嘔吐的欲望,向窗戶處望去,隔著薄薄的窗紗依稀隱約可見外滿有星光點點。這時,他才恍然,船竟然在飛速的前進。

  一念及此,李璘陡然翻身坐了起來,現(xiàn)在船隊?wèi)?yīng)該停在岸邊馬頭才是,等待大軍進擊蘇州,怎么居然趁夜開動了,而且速度還如此之快?

  他不知發(fā)生了什么狀況,大聲疾呼:

  “來人,來人,快來人!”

  聲音焦急而又緊張,幾名宦官聞聲慌慌張張的小跑了進來,由于跑得急,再加上船身不穩(wěn),還有一個站立不穩(wěn),摔了狗啃屎。

  “都說說,船隊現(xiàn)在要去哪里?”

  幾個宦官眨巴著眼睛,紛紛對視了一陣,才囁嚅道:

  “奴婢,奴婢聽說大軍要,要去江都。”

  “江都?”

  李璘莫名其妙,又無名火起,說好的天亮就去蘇州,怎么現(xiàn)在就疾奔揚州了呢?

  “韋子春呢?李偒呢?都招來見我!”

  不到片刻功夫,韋子春和李偒先后到了永王李璘的臥房。李偒打著哈氣埋怨道:

  “半夜三更不讓人好好睡覺,還道有什么緊急軍情!”

  只見李璘鐵青著臉,怒視著長子李偒,好半天沒有說話。

  在怒視的過程中,李偒也覺出了其父的不滿,便又說道:

  “父王連夜召見,不知,不知有何要事……”

  李璘指著兒子點了好一陣,又長長的嘆息了一聲,語氣也軟了下來。

  “你呀你呀,不分尊卑長幼也就罷了,難道還想學(xué)著那些不肖子,打算子盜父兵嗎?”

  “父王,兒臣冤枉啊……”

  “你冤枉?那我問你,昨日計劃著攻下蘇州,天亮一早入城,現(xiàn)在如何又改道江都了?如此南轅北轍的大軍調(diào)動,你問過我一個字嗎?”

  李璘一張嘴就數(shù)落個沒完沒了,直說得他口干舌燥,這才想起來讓宦官燒水煮茶。

  兀自坐著,喘了一會,李璘又看向李偒,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說過你多少次了,要長進,要長進,可到現(xiàn)在行事還那么乖戾,難道就不知道規(guī)矩二字是怎么寫的么……”

  喝了一口剛剛煮好的茶湯以后,李璘口中解渴又開始喋喋不休。反倒是韋子春尷尬的陪坐在一旁,低眉順目,也不說一句話,似乎也一個字都沒聽見。

  終于,李璘意識到冷落忽略了韋子春,就對他歉然道:

  “先生見笑,這個不肖子一日也不讓我這個阿爺省心!”

  這時,韋子春的眼睛才算睜開。

  “永王息怒,襄城王沒有稟報請準(zhǔn)就擅自做主確實有錯,但大軍夜取江都是應(yīng)有之舉,也十分必要!”

  這句話說的很平淡,李璘卻聽出了韋子春的畫外之音,登時前傾著身子問道:

  “難道江都有變?”

  韋子春搖了搖頭。

  “有沒有變現(xiàn)在還說不好,但十有七八,江都的情形與蘇州也不差多少!”

  說的雖然委婉,但也直等于告訴李璘,江都的官吏也是不肯服從他的。

  李璘有些頹然,身子有些萎頓。

  “怎么,怎么都要和本王做對呢?”

  他開始在發(fā)問,又像在自言自語,陡然間身子繃得直挺。

  “季廣琛呢?讓他來見我!”

  “季節(jié)度已經(jīng)率前軍先一步趕往趕赴丹涂,只等天亮后,永王便可入當(dāng)涂城歇息,然后大軍再進擊江都!”

  丹徒與江都隔著一條長江對望,丹陽在南岸,江都在北岸,大軍若要取江都,則必下丹陽。

  好半晌,李璘竟突兀問了一句:

  “那蘇州呢?蘇州派誰去了?”

  “請永王放心,左軍主將渾惟明引偏師攻蘇州,此時說不定已經(jīng)克城了。”

  李璘這才有些神思不屬的點了點頭,似乎還有些安慰,總算這些部屬們還顧及著自己的感受。

  次日一早,丹陽太守閻敬之棄城而走,向西逃竄,丹徒城一鼓而下。等李璘和中軍抵達丹陽城下時,季廣琛已經(jīng)率領(lǐng)大軍渡江北上直撲江都。在丹徒住了一夜,吳郡方面也有了消息,蘇州亦是一鼓而下,只可惜與丹陽一般,讓太守李希言跑了。

  而李璘對李希言的余怒未消,便命右軍主將高仙琦帶兵追擊。其時,吳郡太守李希言與丹陽太守閻敬之遙相呼應(yīng),頓兵于當(dāng)涂。

  高仙琦以奇襲之計,先后分別擊敗李希言與閻敬之的人馬,只可惜李希言狡猾如狐,再一次逃脫虎口,而閻敬之就沒那么幸運了,被一戰(zhàn)成擒。

  就在高仙琦凱旋回到丹徒的當(dāng)日,季廣琛也派人南渡長江回來報捷,其所率主力前軍擊敗了廣陵長史、淮南采訪使李成式,成功克下江都。

  一連串的勝利讓李璘有些應(yīng)接不暇,此前的惴惴不安也隨之一掃而空。雖然沒有活捉對他出言不遜的李希言是個小小的遺憾,但逮住了與之同流合污的丹陽太守閻敬之也是令人振奮的。殺雞儆猴的主意他始終沒有改變,只不過那只雞由李希言變成了閻敬之而已。

  當(dāng)韋子春聽說李璘執(zhí)意要殺閻敬之,便又適時的出來勸阻。

  “如果永王能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折服閻敬之,使之歸順,如此便可輕易收江南官吏之心!”

  李璘接受了勸諫,決定紆尊降貴親自去勸降這位丹陽太守。

  見到閻敬之時,李璘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的黑胖漢子衣服已經(jīng)殘破不堪,還沾滿了血污,滿臉的虬髯也打了綹上面遍布塵土穢物,這是大唐的太守嗎?如果說此人是個山匪頭目倒有幾分貼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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