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尊照著短信上面的地址，獨自驅車前往。

跟著導航的路線，這是位于城郊的一棟古堡似的別墅，老舊的外觀看起來倒是有些年歲了。

霍尊的車子在別墅前停下，昂長的雙腿剛跨下車子，他摘下墨鏡，斜倚在車身上審視著這棟詭秘的別墅。

常年豐富的經驗教會他，每到一個地方必須先偵探好地勢，哪怕是干不過想跑，也不能把自己塞到死胡同里。

“霍總裁，我們夫人已經久候多時了。”門口突地出現兩個黑衣人，其中一人操作平靜無波的聲音說道，“請進！”

唇角微啟，霍尊輕笑一聲，然后抬腳走了進去。

沒有預料中的曲折迂回，這只是一棟簡單的別墅而已，而他們見面的地點也僅僅只是在一樓的客廳中。

霍尊在客廳中坐定，抬眼望了望周圍，剛好看到樓梯處款款走下來的杜若玫，唇紅齒白的模樣哪里是一個深度昏迷的人該有的氣色？

“深夜麻煩霍總裁到這里來，我這心里還真是過意不去。”杜若玫盈盈笑道，在霍尊的對面坐了下來，氣定神閑，“相信我的身份霍總裁應該也清楚了，我的名字叫杜若玫，是杜家幫的老大。”

她霸道的話跟她的樣子完全呈兩極化，如果不是見慣了形形色色的人，饒是霍尊也不會相信眼前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士，會是一個老大。

“秦思瑜的死是我一早就已經做好的打算了，之所以會借安小姐的手，其實也是出于無奈。”她側坐在沙發上，上身挺直，兩手交叉疊放在兩腿中部，兩膝并攏，小腿垂直于地面，姿態非常的優雅，加上她那輕盈的嗓音，給人的感覺如沐春風。

如果，不去注意她話中的意思的話。

“自從我跟安羽自從到了C市之后，因為尊敬你是長輩，所以我們步步相讓。”霍尊壓著心中的陰郁，揚起一抹淡笑對著杜若玫說道，隨即卻是話鋒一轉，凌厲地說道：“但是這并不代表我霍尊怕了你杜家幫，這一點還希望夫人三思了。”

霍尊這一次也是怒了，闊別重逢后他格外珍惜跟秦安羽的感情，可沒想到竟然還有人膽敢利用他對安羽的愛而做出傷害她的事情。

這一點，他是絕對不允許的！

“我跟你們無冤無仇的，我也知道把你們拉下水這一點非常不道義，在這里我可以先跟你道歉。”杜若玫的語氣多多少少也沾染了一絲江湖味，“我可以答應你，只要你幫我把秦家的往事查清楚，我可以出面證明安小姐的清白。”

“如果不是顧慮到安羽的情緒，別說殺一個人，就是十個百個我想替她洗清嫌疑都是分分鐘的事情，只是我知道這件事對于她的沖擊太大了，加上你讓她親手把刀送進了秦思瑜的身體造成了她的陰影，如果我再以暴制暴的話，她會更加不安的。”霍尊聲音沉沉地說道。

“但是有一點，我想夫人有些本末倒置了……”霍尊突地冷哼一聲，噙著一抹訕訕的冷笑，“現在并不是我求著你出面替安羽出面作證，而是你在求我替你查清楚當年的事情，請你先把自己的態度端正好，再來跟我談合作的事情。”

“你……”杜若玫氣極，抬手指著霍尊“你”了半天，卻說不出半個字來，只能狠狠地瞪視著他。

“證明安羽清白這件事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霍尊睨著她，聲音不帶一絲溫度的決然，“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答應過安羽，替她把她的身世查清楚，所以這件事，不用你說我自然也會去做。”

杜若玫一直挺直的腰板倏地一下子頹然地倒了下去，難怪霍尊會赴她的約，今天他來的主要目的，其實是想告訴她，她所做的一切，其實都是多此一舉白費心機的，卻平白無故地替她自己拉了仇恨。

經此一事，霍尊跟她，已經是正式地撕破臉了。

“原來是這樣……”杜若玫苦澀地笑了出來，精致的臉龐此刻卻像是出現了一絲裂縫一樣，臉色慘白了起來，只見她嘴唇微啟，喃喃自語道，“難道，我這輩子都找不到他了嗎？秦華，你到底去哪里了？”

秦華？

霍尊俊眸微瞇，咀嚼著杜若玫這時候突然說出這個名字是什么意圖。可視線在對上她彷徨的眼神時，他卻突然莫名地相信了她，這也是他第一次對著一個不相干的人多管閑事，“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知道你所知道的一切。”

抬起眼眸，杜若玫清澈的目光盈盈地注視著霍尊，半晌，她才深吸一口氣，徐徐地說道，“那已經是二十四年前的事情了……”

……

霍尊回到住所的時候，秦安羽已經醒了過來，正在打電話。

微微抬眼，她發現他正站在房門口，黝黑的眼眸正灼灼的對視著她。微頓了一下，她繼續對著手機另一端的鄒旻姝說道：“事情的過程就是這樣的……”

霍尊知道她是在跟誰通的電話，也沒有開口說什么，只是徑自到隔壁的浴室沖了個澡，等到他穿著寬松的浴袍出來的時候，秦安羽的電話已經掛下了。

視線黔著他的臉看了許久，半晌她才先開口說道：“洗完頭也不擦干水，以后老了落下病根你就知道怕了。”說著，她在柜子里掏出一條干毛巾，拉著他坐在床側，而她則雙膝跪著從他背后替他把頭發擦干凈。

霍尊倏地轉過身，伸手將她的雙手握住放在他的心口處，“今晚我去見過杜若玫了……”

秦安羽的眼神一滯，猛地抬起頭看向霍尊，“是……是嗎？她是怎么說的？”不著痕跡地從他的手中將她的手抽回，她低頭問道。

“她同意出庭替你作證，秦思瑜是因為精神問題持刀殺人，而你則是屬于正當防衛，最后你會因為殺人證據不足無罪開釋。”霍尊聲音很淡，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痛癢的小事一般。

沉重地閉上了眼睛，秦安羽一直強忍著的淚水終于流了下來，“怎么可以這樣，怎么可以這樣顛倒事實？”她壓著嗓音，因為啜泣而顯得更加的低沉。

“她不怕背負任何污點，但是你不一樣，如果這次罪名成立，你會留下案底的。”霍尊皺著眉頭，低啞的聲音格外的沉重。

如果今天秦安羽跟他們一樣，那么他將沒有任何牽絆地把她帶離C市遠走高飛，反正“安羽”這個名字也是霍晟之幫她作的手腳，丟棄這個名字也只是丟棄一個化名而已。

“她真的是太可怕了，這種女人為什么我當初還會以為她只是一個可憐的女人呢？這根本就是一個可恨的女人！”秦安羽猛地將霍尊一推，沖著他大吼出聲，隨即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起迷茫的眼神看著他，然后低泣著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其實，或許她真的是一個可憐的女人，只是在對付敵人的時候，她從小接受的教育讓她能夠毫不留情面地把敵人掃除，即使，她本意并不是置對方于死地。”難得的，霍尊竟然替杜若玫說起了好話。

或許，是因為他們同樣的，都是身不由己的人。

“對了，你在秦家呆了那么多年，知不知道秦家有一個叫做‘秦華’的人？大概是秦振越這個年紀的。”霍尊擦干她的淚水，半晌倏地開口問道，關于杜若玫今晚跟他說的，霍尊隱隱感覺背后有很多他們都不知道的事情被掩蓋住了，所以才會導致他們兜了這么多的冤枉路。

“秦華，還跟我父親是一個年紀的？”秦安羽咀嚼著霍尊的問題，歪著腦袋思索著，半晌，她皺著眉頭說：“沒有啊，秦家的親戚本來就不多，而且基本已經全部斷絕來往了，聽說當年我爺爺自己從其他的地方搬過來的，只有我們一家是在這里定居的，所以秦家人口非常的簡單，不可能有這么一個人而我們卻都不知道。加上我父親是‘振’字輩的，不可能有一個同輩人，還單名一個字，我聽說秦家從不取單名。”

“或許，只是你們不知道而已……”霍尊眉頭緊蹙，若有似無地說道。

“你怎么會突然這么問？”秦安羽看著他的眼神，然后追著問：“是不是你查到了什么？”

“沒有……”霍尊嘆了一口氣，他沒想到區區一個秦家竟然還有這樣的本事，能讓他動用了情報部依然查不出當年的事情，顯然是有人不愿查出來，才特意地掩蓋起來，“是今晚杜若玫跟我說的，她跟我說她之所以會報復秦家，是因為當年有一個叫秦華的人，沒有信守跟她的約定，拿著她的錢來到了C市創立了秦氏集團，霍尊微微一頓，眼神在凝著秦安羽緊張的目光半晌之后才徐徐地說道：“也就是振越集團的前身。”

“振越集團不是我父親創立的嗎？”秦安羽緊接著問道，她突然發現，關于秦家的事情她的了解竟然會是這么的薄弱，抬起頭，她屏住呼吸地看著霍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