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心理作祟，楚幽總覺得那些照片上的女人在盯著自己。她搓了搓胳膊，順著一張張看過去。
楚幽大致一數，有十三個女人，這還不包括最后一個櫥柜。
楚幽直起身子，最后那個櫥柜只是瞥了一眼，但就是這一眼，讓她如遭雷劈。
楚幽自幼被丟在孤兒院，但回到楚家后，楚司涵給她看過父母的照片，而那個最后立在櫥窗中，照片上笑容燦爛的女人，不就是她的母親嗎？！
恍神了幾秒，楚幽立刻上前拿起照片，仔細看了一遍，是母親沒錯。
母親的照片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往深處一想，楚幽頓時后背發涼。
毋庸置疑，這里是穆休的“展品區”，他將那些跟“清清”相似的女人一個個綁在身邊，以滿足扭曲的內心。而自己被抓來這里，是因為跟清清相似的眉眼。
那是不是說明，母親的照片出現在這，也是因為……
一些被封存于記憶角落的往事，一下子被楚幽串聯在一起，二十四年前！二十四年前楚家的慘案，跟穆休有關系嗎？那個時候穆休在做什么？父親為什么會被人殺害，母親又緣何成了瘋子？據楚司涵說，兇手思維縝密，可是到現在都沒抓到吶……
楚幽深吸一口氣，覺得陽光照在身上都帶著涼意，她快步離開房間，在客廳找到了穆寧。
穆寧正在修剪鮮花，她看楚幽神色不對，微微蹙眉，“怎么了？”
“穆寧，你老實告訴我，照片上的那些女人，最后都怎么了？”楚幽啞著嗓子問。
穆寧聞言謹慎地四下看了一圈，示意傭人們都出去，這才輕聲開口：“怎么忽然想到這個了？”
“你能跟我說實話嗎？”楚幽迫切想知道。
穆寧將剪好的玫瑰花插進瓶子里，神色淡然：“我之前一直生活在蘇漫芳身邊，這點你知道的，我跟他極少聯系，具體也不是很清楚，但偶然聽一個傭人說過，來到這里，要么死，要么瘋，否則不可能離開。”
楚幽腦海中有什么東西轟然炸裂，她耳鳴了好久，才聽穆寧的聲音朦朧響起，“你放心，厲嚴辭肯定在爭分奪秒地尋找你，如果他真的來了，我可以幫你出去。”
楚幽木然接道：“謝謝。”
穆寧想扶一把楚幽，卻被對方倏然躲開，她愣了一下，也不生氣，“你自己萬事小心，他不可能一直不碰你。”
最后這句話將楚幽拉回現實，她忽然想到了一個辦法。
穆休不怎么在島上住，但是每隔兩天就會回來一次，這次也不例外，傍晚時分，一群傭人輕聲喊道：“先生好。”
楚幽手一抖，差點兒扔了筷子。
穆休徑直走到楚幽身邊，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清清在吃什么？”
楚幽抬頭，看到穆休眼底的瘋狂跟癡迷一點點濃烈起來。
她莞爾一笑。
穆休登時像靈魂都被抽干了，小心翼翼道：“清清？”
楚幽見過畫板上的女人，她模仿了那個笑，她想穆休對“清清”如此執著，畫的一定是他認為最美的樣子。
果然有效果。
“你跟我來。”楚幽起身，仍是膽戰心驚，穆休像個牽線木偶似的跟在她身后，噙著最溫柔的笑意。
等到了那間照片房門口，穆休忽然一把按住房門，語氣焦急：“清清，我們為什么要來這里？”
“你別害怕，我都知道。”楚幽撥開穆休的手，柔聲道：“我不怪你。”
這話就像定心丸一樣，穆休溫順地放開，跟著楚幽走進去。
楚幽將她帶到母親的照片前，沉聲問道：“這是誰，你還記得嗎？”
穆休盯著照片看了一陣，先是緩緩蹙眉，復又微微一笑，“記得，這是清清的第四個影子，她跟清清最像了。”穆休說著讓楚幽冷到骨子里的話，抬手撫摸著照片，“尤其撒嬌時的樣子，真是像極了，我看過一眼便念念不忘了許久。”
“你對她做了什么？”楚幽一字一句。
“嗯？”穆休似乎不在狀態。
“我說，你對她做了什么？”楚幽加重語氣。
穆休依舊笑著，片刻后，他取下相框遞到楚幽面前，眼中不再見半點癡迷跟癲狂，而是一片清明，瞳孔甚至帶著股寒意，“你跟她什么關系？”
楚幽放在身側的手倏然握拳，穆休醒了。
“如果我不配合，你以為你能從我口中套話？”穆休一點點沉下臉，他眼角的淚痣都像刀刃上的光，讓他的五官一下子鋒利起來。
“哦？明明很清醒，卻寧可陷入夢境也不愿意面對現實？”楚幽嗤笑，“這么可憐吶？”
“你管這個叫可憐？”穆休瞇了瞇眼。
“不然呢？”楚幽滿目挑釁，“清清去哪兒了？你對她做了什么？”
這句話像是按下了一個開關，穆休眼中寒芒一閃，驀然出手！
一只大手扼住了楚幽的喉嚨，她拼命掙扎間將母親的相框搶在手里，空氣逐漸變得稀薄，然后她被人丟在一旁，緊接著，是一頓石頭般的拳腳。
楚幽咬牙忍住，她吸了口氣，然后一把扯下手邊的白布，清清的臉赫然出現！
“繼續啊！清清在看著你呢！”楚幽喝道。
穆休驟然停下，他維持著要踢楚幽的動作，然后緩緩收回去，隨后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一步步走向畫板，“清清……”
“你殺了她！”楚幽篤定低喊，“你殺了清清！”若不是親手殺了最心愛的女人，又何至于癲狂這些年？
“不是我！我沒有！”穆休抱著畫板嘶吼：“我那么愛她，我明明那么愛她，可為什么……為什么她喜歡別的男人，還給那個男人生兒育女？為什么？”
楚幽心里一冷，不敢想象穆休究竟做了什么。她渾身都痛，卻撐著櫥窗起身，門外依稀響起腳步聲，楚幽四下一望，看到小桌上擺放著一個裝飾銅像，她想都沒想，抄起銅像直接砸在穆休腦袋上！
穆休瞪大眼睛看向楚幽，然后額前流下一縷血線，最后“咚”的一聲栽倒在地。
房門被推開，迎著穆寧跟傭人震驚的眼神，楚幽扔了銅像云淡風輕道：“放心，我手下有分寸，沒死呢。”只是不砸不痛快，這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