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氣勢,這發(fā)紅的雙眼,看著就有點兒不太對勁,我心里的惴惴不安又多了一分。
“去哪兒了?”他見我杵著不敢過去,于是問道。
只見他兩只手敞開搭在沙發(fā)上,氣勢如虹地看著我,性感的小腿果露在外,睡袍自然松開,隱隱能夠看見胸前那一小撮性感的胸毛。
“陪老周見了個客戶。”我說。
“見誰了?”他虎視眈眈地問我,語調(diào)又重了兩分。
“這是我的工作范疇,你不必過問吧?”雖然心里發(fā)憷,但還是斗著膽說道,我許舒貝可不是吃素長大的。
“你的工作我當(dāng)然不會管,但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我有權(quán)知道我的孩子去了哪里!還有,為什么不帶保鏢?萬一有什么閃失,你擔(dān)待得起嗎?”他的語氣越來越過分,看著我低吼道。
呵……孩子還在我肚子里,生不生是我的自由,怎么就成了他的了?!
“孩子落下娘胎的那一刻,才和你有關(guān)系。現(xiàn)在,還在我肚子里呢,你還沒有資格管。”我嘴硬道,隨后便逃回房間。
正當(dāng)我準備機智地關(guān)上房門的時候,他沖了進來,直接把我抵在了墻上,直視著我的眼睛說:“許舒貝,你又開始挑戰(zhàn)我的底線了。”
我聞到了他嘴里散發(fā)出來的酒氣,當(dāng)下皺了皺眉。
他下意識離我遠了一些,然后又說:“以后,沒得到我的允許,你不許出門。”
“盛筠!你這才是挑戰(zhàn)我的底線!”我一聽,頓時就不樂意了,“我一不是你老婆二不是你情人,我們僅僅是因為這個孩子的緣故再加上彼此的利益,才不得不在一起。你沒有資格限制我的自由,我去哪里你也管不著!”
“如果我一定要管呢?”他氣得臉色都青了。
“那我就不生!”我脫口而出,話一出口,我自己都愣了。
是,我的確沒有做好當(dāng)媽的準備,這個孩子也的確來得太意外了。但是,我從未有一刻想過要放棄他。我這句話,壓根就是話趕話,根本沒走心。
“你說什么?”他的目光一下變得那樣森冷,他的聲音仿佛從地底下發(fā)出來的一樣,散發(fā)著無盡的寒意,他說,“許舒貝,你給我聽好了。從一開始我就說過,這個孩子我要定了。你要是敢做一絲一毫傷害TA的事情,你要敢有半點放棄TA的念頭,我會恨你一輩子。”
他的話像是冰雹一樣重重地砸在我的心頭上,我的心一陣戰(zhàn)栗,一陣鈍痛。
“他有選擇他來到這個世界的權(quán)利,他不僅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他更是一條命!”盛筠冷冷地看著我,緩緩說完后,轉(zhuǎn)身走出了臥室。
我怔怔地在臥室里獨自待了三分鐘,這三分鐘里,他的話不停在我的腦海里回想……
我打開房門,還好,他還坐在沙發(fā)上,他正捧著一本育兒書籍,靜靜地看著,暖黃色的燈光打在他的身上,大概是因為育兒書籍,他臉上的棱角都變得柔和起來。
我悄無聲息地走到了他的身后,看到他正盯著書上的一副圖,圖上畫著懷孕20周時胎兒的樣子,他看了許久,隨后臉上呈現(xiàn)出一種淡淡的笑意……
我突然就想到了我的父親,我想當(dāng)年母親懷上我的時候,他的心情一定也和盛筠此刻一樣。我父親是世界上最好的父親,我沒想到,盛筠對于我肚子里這位新的生命,會有如此強烈的渴望。
心一下便柔軟起來了,我俯下身環(huán)住了他的脖頸,輕輕地在他耳邊說:“我剛才不過是氣話,我也和你一樣,從知道有TA的那一刻起,就沒有想過放棄。”
我感覺到他的身體微微震動了一下。
他合上了書本,站起來拉著我的手,平靜地說:“老頭子的身體時好時壞,母女四人已經(jīng)蠢蠢欲動了,我的三個姐姐一直鬧著要公司高管的職位,接下來可能會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我陪你的時間會越來越少,這是我為什么給你配兩個保鏢的原因。我不希望我們的孩子出現(xiàn)任何意外,我希望你保護好他,行嗎?”
那一刻,我竟從他的話里聽出了一絲托付的意味,我感覺到他心里對這個孩子沉甸甸的重視感,我點了點頭,我說:“我會的,放心吧,我也不是弱不禁風(fēng)的女人,不需要你陪伴和照顧。”
“睡吧我們,我抱你回房。”他說完,再度攔腰抱起了我,眼神里終于有了些許溫度。
“筠子,為什么你對這個孩子這么重視?”我不禁問道,這個問題讓我有些困惑。
“因為我知道是我的孩子,就這么簡單。”他把我放在床上,在我額頭上輕輕一吻,隨后略顯疲憊地躺在我的旁邊,不久后便睡去了。
隔天下午,邰楓的司機如約到了我家樓下等候。因為邰楓說喝茶,我于是換了一件古色古香的白色絲綢長裙,長裙上繡著點點紅梅,恰到好處地點綴著幾根梅枝,裙子款式寬松,配上平底鞋,顯得人修長而清爽。
我披散著長發(fā),化了淡妝前往邰楓所居住的地方,到了地方才發(fā)現(xiàn),竟是一處類似四合院的院落,外觀古樸雅致,里面的裝修無不透露著主人公高雅不俗的品味。
看得出來,這一屋子的擺設(shè)全是古董。之前也聽說過,邰楓對古董文玩很有研究。
我剛坐定,邰楓便穿著一身明清時的長袍,從里面走了出來相迎。當(dāng)看到我的那一刻,他立馬笑了起來,隨后細細端詳了我一番,終于問我:“我冒昧問一句,你父母可在杭城?”
“我父母在我8歲那年因為車禍去世,已經(jīng)仙逝多年,邰先生為何這樣問我?”我問道。
“你與我一位故人的相貌氣質(zhì)很像,她姓蘇,單名一個婉字。”邰楓引領(lǐng)我坐在了院子里的石桌旁,隨后淡淡說道。
我吃了一驚,不可思議地望著邰楓,雖然他保養(yǎng)得宜,看上去依然顯得很年輕。但是細算他的年齡,的確與我母親當(dāng)年不差上下。
“我媽媽的名字就叫蘇婉,不會這么巧吧?”我驚訝地說道。
當(dāng)年我父母在杭城也有很多舊識,父母待人溫和,朋友很多,小時候家里常有客人來訪,不過那時候我年紀還小,都記不太真切。
后來父母去世后,因為許長生夫妻有意阻攔,再加上我年紀太小記憶模糊,所以與父母的那些舊識都斷了聯(lián)系。一開始還聽到過許天一提過,說父母的朋友給我送來錢和零食,都被他花了吃了,送給我的衣服也被扔了。再后來,我被送到孤兒院,大概因為許長生的刻意隱瞞,壓根就沒有人再來看過我了。
“那就是了,小婉的確在多年前和丈夫一起死于車禍,這件事至今我都耿耿于懷,后來我還去打探過,卻沒有聽到你的消息。這么說,你就是小婉唯一的女兒?”邰楓問我。
他的語氣雖然平靜得很,但是透過他的眉眼,我能夠感覺到他看似平常的話里隱藏的波濤洶涌的情緒。
甚至,他的眼眶都微微發(fā)了紅,他又感嘆了一句:“蒼天有眼。”
“您認識我媽媽?”我既驚訝,又不知所措。
至此,我終于懂得了他看我時的眼神里,究竟藏著怎樣的含義。
“豈止認識,當(dāng)年她是我們學(xué)院里最小的師妹,人如其名,性格溫婉,善解人意,我們都很心疼她。后來,她在我們之中,挑中了你父親,和他成就了美滿姻緣。你父親也確實爭氣,我們一幫人里,他是最早起家的。只可惜天意弄人,飛來橫禍……”邰楓說到這里,重重地嘆了口氣,看著我說,“我找了你很多年,得知你父母出事后,我一直想要收留你,但是你叔叔告訴我你被他們照顧得很好,讓我不用擔(dān)心,我提出見面,被你叔叔拒絕,你叔叔說不見對你成長更好。可惜我竟不知道你名字,只知道小婉當(dāng)年有一個女兒幸免于難。這些年,我每年都給你叔叔賬戶里匯兩萬元,直到你大學(xué)畢業(yè)為止,這錢你都收到了嗎?”
邰楓的語氣始終平緩,看似波瀾不驚,實際不過是不想在我這個晚輩面前表露出情緒罷了。
我感覺得出來,他的一聲“小婉”里,對母親有著莫大的情意。只不過,因為母親選擇了父親,所以他一直保留著這份愛意,大概從未在人前透露過。所以,更不可能在我面前表露什么。
“父母去世后,叔叔接管了家里所有的產(chǎn)業(yè),包括父母留下的所有房產(chǎn)。后來,我也被叔叔送到了孤兒院去,我一個人在孤兒院長大,自己勤工儉學(xué)上完了大學(xué)。”我同樣平靜地說道,只是心里格外地沉重。
原來,這么多年,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在默默惦記著我。可是,我從不知道。
又是許長生害的!想到這里,我對他的恨意又添了兩分!
“你說的都是真的?”他看著我,不敢置信地問道。
“還有更令你驚嘆的,你要聽嗎?”我苦笑了一下,看著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