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桐又喝一口酒：“章華安是個愣頭青，許多事他并不清楚，這個人倒是有顆赤子之心，如果有難，向他開口求助，我相信他一定會施以援手的。以后永章有什么事，你如果有能力不妨伸手相助，雖說商場無朋友，但喬家歷代經商都以人性為先，別忘了祖訓，否則，我就是前車之鑒。”

喬宇木不明白：“大伯，你只提了永章，那溫家呢？溫家這一代亞洲區是由溫辰負責。”

“他排行老四吧？”喬桐問道。

喬宇木點點頭：“他爸爸是他們那一輩的老四，溫四叔溫家裕，你們應該很熟悉。”

喬桐淡淡地說：“我不知道你們這一代人的交情如何，如果與歐陽對決，他請示過他爸的話，他爸會告訴他不要牽連喬家。”

喬宇木聽得一頭霧水。

喬桐把杯中的酒喝干，示意喬宇木再倒。

“老二，咱們家的事以后恐怕是要你接手了吧？”喬桐看一眼喬宇木。

喬宇木道：“大哥志不在此，老三自己又鼓搗了一家公司已經上市了，他比較像我爸的性格，要他來守，是有些吃力的，不過弟妹很能干。我已經逍遙很多年了，都壓給弟弟，我也終究不放心。再說我爸年紀也不輕了。”說完輕輕嘆口氣。

“你接手，我放心些，你比我們都冷靜，老三有喬家人都有的通病——太感情用事。當年如果我不是太輕易信人，又怎么害了子君車禍身亡？”喬桐的聲音里滿是痛苦。

子君，是大伯母，喬宇木聽母親提過大伯母的名字是寧子君。

“當年，歐陽致遠與周家對決，也是期貨市場，溫家老四也就是那個溫辰的爸爸溫家裕，拉著我一起給歐陽致遠助陣。結果，周家窮途末路，輸不起，居然讓人在我們的車上做手腳，那天有份重要資料忘在家里，打電話讓子君給我送過來，結果，結果——”喬桐一口干了杯中酒，說不下去了。

大伯母死于那場車禍，如果大伯不讓大伯母去送資料，如果是大伯開車——

正因為這樣，大伯許多年都在自責？大伯母出事后，大伯父傷心過度，對妹妹喬喬失于照顧，被保姆抱走，杳無音訊，這是大伯這輩子最傷最痛的事。

“能確定是周家嗎？”喬宇木有些疑惑。

喬桐點點頭：“周康勇親口承認的，他給我們每個人的車都做了手腳，是子君先出的事，大家才幸免于難。”喬桐的聲音很心痛。

他永遠記得子君驚慌的在電話里喊：“剎車沒有了，阿桐，剎車沒有了！”聲音驚慌，繼而絕望。那是子君對他說的最后一句話。

喬宇木想，這是否也是溫家會禮讓喬家的原因？如果不是寧子君先出事，可能喪命就是他們中的一個，換言之，喬家對他們有救命之恩。

“那周家后來呢？”喬宇木的腦海里并沒有周家這一家人的印象。

“周家在那場期貨戰中損失慘重，周康勇跳樓自殺了，周家一下子就垮了。顏家侵吞了周家，應該也給了溫家好處，我拒絕了他們的好處，也拒絕再與他們合作，所以這些年，喬家與溫家只有家庭往來，沒有生意往來。”

喬宇木這才明白，為什么他們與溫家交情不錯，但并沒有什么重要的生意往來。

不過商業世家，并不能保證每筆收入都是干凈的，商場廝殺，存亡本就是平常，倒也無可厚非。

喬桐道：“顏家這一代到了歐陽致遠手中，歐陽為了表現自己，那幾年擴張的手段幾乎無所不用其極，本來我與他，與溫家裕都還關系不錯，但終究不是同路人，就漸行漸遠了。后來我徹底退出，只把一些要注意的事交待給了你爸，并沒有講太多，怕影響他的判斷。溫家裕還好，做事不會太出格，畢竟是世家子出身，歐陽不一樣，他赤手打天下，只能贏不能輸。”

“顏家對上溫家也有情可原，商場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喬桐淡淡地說。

喬宇木挑眉，不解地說：“可是，我聽溫辰說，這次顏家是直接找上的永章，溫辰是誤打誤撞，撞上去的，等他發現不對向家里匯報的時候，溫家默認了他的行為，沒有阻止，如果不是溫家幫忙，永章恐怕未必敵得過顏家。”

喬桐蹙眉：“顏家找章華安的麻煩？”

喬宇木點點頭：“聽顧長崢和關彬說，在美國的時候，有人企圖要帶走關姨。”

“婉如？她跟著章華安在美國？”喬桐驚疑。

喬宇木點頭：“是，這話說起來有點長，關姨嫁給了顧永強，也就是長崢的爸爸沒多久精神就出了問題，一直住在藍山精神病院，宇朔和長崢想了許多辦法，打算偷偷把人送出國去。結果關姨清醒后給章華安遞了消息，章華安直接把關姨帶走了。永章與顏氏并無業務往來，事出突然，大家都很奇怪。后來又發生了一些事，看似有聯系，又沒有依據，所以大家都想知道當年到底都發生了什么事。”

喬桐眉頭深鎖：“你說婉如跟章華安去了美國以后遇到過危險，也是在那之后永章受到顏氏的騷擾？”

喬宇木點點頭。

喬桐深思了許久，喃喃地說：“難道歐陽一直沒對婉如死心？”

喬宇木沒聽清楚：“什么？”

喬桐看一眼喬宇木，慢慢說：“我并不確定這件事的可能性。有一次輪到咱們家負責舉行那一年的商界晚宴，我帶歐陽混進去，那時候我們已經大三了。那一天，歐陽在花園里遇到了婉如，婉如只有十五歲，她在花園里蕩秋千，歐陽當時向我打聽了婉如，我把婉如的情況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

喬宇木靜靜地聽說，一個男人遇到一個女孩子，一眼就喜歡上了，也無可厚非。只不過關婉如當年還小罷了。

“后來，顏家通過層層鱗選，挑中了歐陽致遠做姑爺，我們幾個同學一起為他慶祝，他喝多了。”

喬桐想起那一天他們是當時最火的酒吧醉城喝酒。

歐陽致遠已經喝得差不多了，摟著他的肩膀道：“喬桐，其實我有喜歡的人了，我一輩子也忘不了她站在高高秋千上笑的樣子，她就是我的天使。”

喬桐笑著拍他一下：“別胡說了，你的天使在顏家，等著你去娶呢！”

歐陽致遠一笑，醉眼朦朧的說：“顏家小姐只是一個跳板，沒有這個跳板，我就離我的天使太遠了，遠得遙不可及。這樣不行的，所以我得先娶了顏小姐，站得高些，離她更近些。”

喬桐只當他是醉話，也沒在意。

歐陽致遠繼續說：“她還太小了，我得等她長大，至少要長到十八歲，在她長大之前，我要讓自己強大起來，強大到可以給她一切。”

難道他說的天使，是婉如？

喬宇木搖搖頭：“這也說不通吧？關姨嫁給了顧永強，他不是應該恨顧永強？關姨被關在精神病院那么多年，長崢也被送到國外去，也沒見歐陽對顧永強下手啊？”

喬桐沉默：“歐陽在孤兒院長大的，他很聰明，又肯努力肯吃苦，為了達到目的，他會不擇手段，開始還好，后來有顏氏做后盾，行事越來越乖張狠辣，這也是我和他漸漸疏遠的原因。”

喬宇木沉默，這里面的事看上去都有千絲萬縷的聯系，可是卻亂得像一團麻一樣。

“老二，幫我做件事。”喬桐道。

喬宇木抬頭看著伯父。

“我要知道小艾背后的男人是誰！”喬桐一字一字咬牙切齒的說。

喬宇木點點頭，他明白伯父的心情，他也同樣接受不了這件事。

“大伯，你要有個心理準備，小艾應該是愛那個人的。”喬宇木斟酌了一下才說道，這也是他遲遲沒有去查這件事的原因之一。

喬桐冷哼：“那要看他愛小艾到什么程度了，如果沒有家室就結婚，如果有家室，我倒要看看他如何選擇了，實在不行，就廢了他。”喬桐語氣陰冷果決。

喬宇木心頭一震，這樣的大伯，是他沒有見過的，他身上這一瞬間有王者的霸氣，這是他平日里沒有的氣勢。

大伯統領喬家的那個時期，是喬家的黃金時代，那時候應該與大伯的殺伐果斷分不開吧？

到了爸爸這一代，就完全是守勢了，采取中庸的方式，令喬家不溫不火，但也平安無事。

喬桐看著喬宇木，喬宇木點頭答應。

“你剛才說的永章、溫家與顏家的期貨戰結束了嗎？”喬桐轉而問道。

“結束了，長崢因為幾項罪名被控入獄，顏家就突然收手了。”喬宇木答道。

看一眼大伯，繼續說道：“顏家的動作總似乎與關姨和長崢有關，但之前都是風平浪靜的，似乎就是從關姨離開開始的。章華安說他有幾年是空白的，因為他被關家爺爺送到國外去了，是下了死令，不把市場開出來不許回國，等他回國，關姨已經跟顧永強訂婚了，一氣之下又走了，再回來時是參加關爺爺葬禮。”

喬桐沉默良久：“那想解開這個迷就只能去問歐陽致遠了。”

“大家知道您回來，本來想找一天來拜訪一個您的。”喬宇木的語氣有些失落。

喬桐不置可否：“周康勇死了，溫家裕在美國半退隱的狀態，我早就退出了這個圈子，真的沒有誰知道當年的事了。”

喬宇木點點頭。

手中手機響了，是喬宇朔。

“二哥，開視頻會議！”然后就掛斷了。

喬宇木起身回書房開電腦：“大伯，來和我們一起吧。”

喬桐沒動，似乎想什么出了神。

喬宇木不再打擾，專心與宇朔他們商量下一步的計劃。

顧長崢感覺顧黎在背后的小動作越來越多，他打算逼他一把，回到顧氏去。糖糖和喬宇朔在盛大準備下一季的新游戲發布后，并開始籌備把方晴的《天堂鳥》拍成電影的事。喬宇木留守喬氏。

關彬說章華安要帶著關婉如回美國。

溫辰揚言一定把溫言和葉宣分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