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的身體狀況不太好，從現在開始最好能安心休養，不要讓他操勞了，要不然有再多的錢也保不了他的命了！”

“長崢啊，一會等他醒過來，你跟他好好談談，干嘛老是抓著權不放啊，慢慢地你們年青人得做好接班的準備了，不能老是可著老頭子一個人沖鋒陷陣的。”楊主任嗔怪地說。

“是，謝謝楊主任。”顧長崢只好點頭應著。

顧黎心中冷笑，老顧果然不簡單，竟能想得出這樣的法子逼顧長崢就范，看來顧長崢實有八九是要被那兩只老狐貍算計了。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你們好好享受吧，替我把路鋪平一些，再鋪平一些好了。

病床上的顧永強全身插滿管子，鼻子里也插著氧氣管。

顧黎挺意外的，如果他不是事先知道消息，還真得被這個場面唬到，想不到顧永強還真是細致謹慎啊！

顧長崢果然絲毫不懷疑。

顧永強眼含熱淚，看著他的長子。

這個三歲以后就沒見他怎么笑過的孩子，是他的克星也是他的福星啊！顧永強百感交集。

“長崢，長崢，你終于肯回來看我了。”顧永強顫抖著抬起右手，夠向顧長崢。

顧長崢遲疑一下，走上前去，握住他的手，低聲叫：“爸爸！”

顧永強雙唇嚅動，又把他的手推開：“你個逆子，逆子啊！我那么找你，你都不肯回應一下，今天要是我死了，你就連最后一面都沒讓我見到，你，你就那么恨我嗎？啊？”

顧永強的胸口劇烈起伏。

顧長崢只要勸慰：“爸，你別激動，別激動！”

“你讓我怎么不激動？我們是父子，父子啊，長崢，你是我兒子，可是你卻連家都不肯回，連見我一面都不肯，我怎么就這么失敗啊！”顧永強老淚縱橫。

顧長崢果然面色緩下來，把他的床搖起來一些，讓他更舒服的靠著：“爸，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你回來干嘛，是來見我最后一面呢嗎？你這個臭小子，你心里有你爸一點點的位置嗎？”顧永強質問。

顧長崢皺皺眉，

顧永強見好就收，抓住他的手，接他在床邊坐下。

對何小雪和顧黎說：“你們先回去吧，我想跟和長崢聊聊。”

何小雪臉色很難看，剛要說什么，被顧黎攔住：“媽，我們回家去給爸爸熬些湯吧，這幾天您給爸爸好好補補。”一邊給何小雪使了個眼色。

何小雪雖不明所以，但還是順從的跟著顧黎走了，臨走時回頭對顧永強說：“永強，你也別聊太久，別累著，長崢啊，你爸就交給你了。”

顧長崢只是點點頭。何小雪一句話，就能讓他把對這個家的沸點直接降到冰點。在這個家里，何小雪無時無刻不在營造一種氣氛告誡他：你是個外人。

顧永強聽到顧黎的話，覺得特別欣慰，自己的小兒子永遠都是那么得體，那么善解人意，如果他是關婉如的兒子該多好，他媽媽的出身到底是拉低了他的身份和尊榮。

顧黎早已預知顧永強的意圖，他其實只覺得自己渾身冰冷。自己也好，顧長崢也罷，都是顧永強的棋子而已，只要跟他的利益沖突，兩個他都能舍棄。只要能利用，那利用起兒子來也絕不手軟！也許自己的冷血正是遺傳了他吧。

顧黎和何小雪一走，顧永強就打住顧長崢的手：“長崢！”

顧長崢一時沒反應過來：“爸，你這是怎么了？”

顧長崢拉著他的手說：“我知道，你一直耿耿于懷，覺得我對不起你媽媽，爸爸知道錯了，可是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你媽一輩子也不會原諒我了。我連道歉都不能傳達給她了，但是長崢，你要相信爸爸，爸爸是愛你媽媽才娶她的，不是利用她，爸爸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怎么會跟你撒謊？”

顧長崢皺眉，他對這些并不感興趣。

顧永強卻慢慢開始回憶起往事。

“當年，我就是個一文不名的窮小子，我和顧黎的媽媽是同學，從小一起長大的，我以為我們畢業就可以結婚了，一起過平淡小日子，我也沒什么大的理想，我挺容易滿足的。可是顧黎媽媽嫌我沒有出息，鬧著要和我分手，說她過怕了這種不上不下的窮日子，就離開了我。后來我就去了你外公的公司上班，認識了你媽媽，那時候你媽媽在我眼里就是公主，可遠觀不可褻玩，我一直是仰視她的。”

“再后來，你外公問我想不想娶你媽媽的時候，我簡直不敢相信，我小心翼翼地對待你媽，那種感覺就像是捧了一只特別珍貴又特別易碎的珠寶一樣，心情是異常興奮，異常自豪的。接著你就出生了。”

“我開始忙起來，每天回到家都很疲憊，可是你媽媽很不滿意，覺得我忽視你們娘倆，從開始時耍個小脾氣，到后來的吵架、冷戰，最后不理睬我。”

顧永強目光沒有焦距的看著對面，仿佛回到那段不愿回首的時光。

“其實，你媽媽一直瞧不起我，開始時，濃情蜜意，掩蓋了這些差異，隨著矛盾的增加，問題就都出來了，你媽媽也不再掩飾，直接就從我的出身做文章，各種嘲諷、鄙視。”顧永強的表情很痛苦。

這是顧長崢第一次從父親的角度了解他們的婚姻。

“這種日子過了一年多，在一次偶然的機會，我與何小雪重逢了，于是我們舊情復燃了，對于我來說，你媽媽的鄙視讓我本能的去找一個跟我出身差不多的女人，似乎只有這樣我才能有安全感。而何小雪發現我發達了，她就更是要抓住我不放了。”

顧永強握住顧長崢的手。

“長崢你要相信爸爸，我是一次酒喝多了，才與何小雪有染的，結果就是那一次有了顧黎。”

“很久一段時間，我都夾在兩個不同的女人之間。你媽媽要我關注她，時刻出現在他面前才好，可是他真的在家了，我們又會因為一點點小事爭吵，然后她賺我煩，嫌我沒能力。所以那段時間里，我有兩個家，不停地往返在兩個家之間。”

“你媽媽讓我自卑，讓我時刻感覺著自己的出身是一處恥辱。但是何小雪讓我覺得安穩，我們是一個小村子里出來的，好了那么多年，她對我的脾氣屬性很了解，把我伺候得很妥貼。于是我的天平就傾斜了。”顧永強一臉慚愧。

“事情敗露了，你媽媽根本接受不了，她覺得她已經是委屈下嫁給我了，我怎么還可能出軌，我這樣子太對不起她了。可是，長崢，你能理解你娶了一個女人，但是你要把她供起來的感覺嗎？特別卑微。我娶的是老婆不是神像”

顧長崢心中默默想到章華安，他就是把媽媽供起來的，而且供得虔誠，供得殷勤，供得甘之如飴。

“但是長崢，無論如何都是我的錯，我出軌就是不對，以至于你媽后來接受不了，精神失常。我很內疚，很自責，真的，長崢。”

“我一直沒和你媽媽離婚，我不想和她離婚，一直都不想。”顧永強聲音哽咽。

他開始大口大口的喘氣。

顧長崢給他撫胸，讓他平靜：“爸，你別激動，別激動。”

好半天，顧永強順過氣來。

“長崢啊，爸不求你原諒，只求你看在咱們父子一場的份兒上，別扔下顧氏集團不管，顧氏是從關家分出來的，這也是你外公的心血，爸已經辜負了他老人家，你就算是父債子償，求你回到顧氏來吧。”

顧長崢抿唇：“爸，你還有顧黎，他做得不錯。”

“長崢，顧黎跟你是不一樣的，他姓顧，跟關家是沒有關系的，爸爸想把顧氏傳給你，你才是顧家和關家共同的孩子，某種程度上講，這層特殊的意義，也能表達爸爸對你媽媽的懺悔之心。”

顧長崢不說話。

顧永強嘆口氣：“長崢，這一次如果不是搶救及時，那爸爸就此別過，什么安排沒有了，可是老天有眼，還算可憐我，讓我醒過來，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如果再有下一次就是天人永隔了，既然老天給了我這個機會，那么我就要抓緊安排這些。就算爸爸是臨終求你，能不能答應爸爸這個要求？”

顧長崢沉思片刻，良久才說：“好！爸爸我代你暫管顧氏，等你身體好起來了，再交給你。”

“傻兒子還交什么交？我不管你在外面還開創什么事業，顧家永遠都是你的。”

“爸爸，顧家是你創下的，我也想自己開創自己的事業。”

“這個是不沖突的，讓你繼承顧家，是一種象征的意義，你自己再做什么，那是你自己的能力。而且顧氏交到你的手里，對于那些老股東們也是一個交待。”

“爸爸，你好好休息吧，我明天就回公司看看。”顧長崢終于妥協。

顧永強大喜過望，連忙喊來助理，讓他明天與顧長崢一起到顧氏去，幫助顧長崢料理事務。

何小雪坐到顧黎的車上，急得不得了。

“兒子，就像下顧長崢跟你爸在一起是不行的，萬一他要是脅迫你爸把家產都留給他怎么辦？那我們娘倆就被掃地出門了！”

顧黎卻根本不放在心上：“放心吧，媽，不會的，大哥不是那種人，爸爸對你也有感情，怎么會做出這種事來。”

“哎喲我的傻兒子，你怎么那么傻啊！”何小雪按住顧黎要開車的手，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你大哥是哪種人，你能了解嗎？這么多年，我一直讓他覺得自己是這個家里的外人，如果他有了驅逐我們的機會，怎么可能放過？”

“別說什么感情不感情的，你爸始終覺得愧對他們母子倆，要是顧長崢把他媽搬出來說，你爸就很有可能把一切都給他的，倒時候我們娘倆這么多年的忍氣吞聲的功夫就全白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