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瑤看著那匹狼,雨水將它的皮毛洗得發亮,它像是一個極好的獵人一樣渡著步子,觀察著它的獵物。
她緊張的眼都不敢眨,惡狠狠的瞪著它,希望能在氣勢上唬住它,可是她高估了自己,一身落魄慘淡的女人在狼的眼里,毫無威懾力。
它張著腿,然后猛地助跑向她撲過來!
路瑤睜大了眼睛,心臟幾乎停止跳動,她想起上次在暗魅也是跟狼搏斗,僥幸活了命,這次是完了,她到底跟狼結了什么仇,非要死在它爪下!
“嗷嗚”一聲,它的軀體因為力竭而怦然落地,在路瑤面前不足一米的距離停下,手腳亂動,撲騰了幾下,整個身體立刻完全陷了進去,直至沒有一點兒聲響。
可路瑤的神經不敢有半點放松,因為狼的亂動,底下的泥流也有了觸動,她的身體一下子下陷到肩膀,而雨還在下。
那條狼臨終時嗷嗚的一嗓子也給同伴透露了方位,她看到不遠處林中暗綠的眼睛漸漸靠近,幽幽閃著光!
路瑤心里生出絕望,淚水混合著雨水往下落,身上熱度越來越少,她的嘴唇和皮膚都開始泛白,眼皮子也不聽話的老想閉上。
厲淮南,厲淮南
她心中念著這個名字,如同念起了這么久與他的過往恩怨,又恨又愛,最終都化為濃重的失望,對他的,也有對自己的。
連綿不絕的槍聲響起,她的心狠狠一顫,在雨霧朦朧中,看他像是披荊斬棘的英雄一樣出現,手持著槍,身姿堅定,帶著一路風霜,焦灼而又欣喜的看著她,然后咧著嘴笑起來,將這陰暗潮濕的森林一霎照亮:“路瑤,我就知道你會等著我!”
他拋下繩子來:“拉緊!”
路瑤的手拽上繩子,一動也不敢動的讓他拉,這需要很大的力氣,他的一張臉漲得通紅,手掌因為摩擦漸漸出血,可是卻沒有絲毫放松。
一點點,一分分,她的身體漸漸從泥水中升出,直至回到岸上。
他脫下身上的軍大衣,然后將她圍住緊緊抱著:“是不是很冷,這樣好些了嗎?”
她的身上全是泥和水,將他也弄得很臟,可他沒有絲毫介意,生怕她哪里不舒服,關懷備至。
淚水靜寂的狂涌而下,因為下雨,他并不知道,所以她才敢這樣放肆的軟弱哭泣!
她不需要他這么好,就像是慢性毒藥,一點一點蠶食她的心扉。
明明喜歡的是卓青鸞,明明都要娶她為妻了,為什么還要一而再,再二三的撩撥她。
她好恨,恨自己無能為力的喜歡,恨自己不夠清醒的貪戀,恨他欲斷不斷的優柔,恨他們終究會錯過的命運。
路瑤咬牙讓自己冷靜下來,她推開他,獨自圍著大衣往前走,踉踉蹌蹌的幾乎都站不穩。
厲淮南見她死寂一般的沉靜有些吃驚,拉住她的胳膊:“你怎么了,是不是嚇著了?”
她依舊沒有開口,低垂著頭看地面,心里升起一股無力感。
厲淮南摸著她的手,冰涼一片,他用力搓了搓:“好了,我先不問你,咱們趕緊回去!”
他說完就將她背在背上,腳步快速又穩健,她伏在他的背上,聽著呼啦啦的雨聲,脆弱的一塌糊涂。
“厲淮南,算我求你啦,你以后都不要再來找我,徹底離開我的世界,好不好?”
他的腳步一頓,心臟如同被一只手狠狠揪緊,他心急火燎的趕過來,生怕她遇到什么危險,生怕她會因為只有一個人而崩潰絕望,不顧后果的從演習中沖出來,只得來她的一句離開?
他握著她腿的手緊了緊:“如果我放下你,你可以安全回到軍營的話,我會離開!”
“呵呵”路瑤笑了起來,鼻涕眼淚齊流,然后一咬牙,翻身從他背上下來,倔強的往前走!
厲淮南的火噌的一下就起來了,他說的那樣的話是想她知難而退,而不是真要她在雨中這樣不管不顧的走。
他大步邁過去,眼眶發紅:“路瑤,你就是要跟我對著干是吧,好、不就是離開你嗎,你以為我稀罕天天在你面前晃悠,等演習結束你立馬給我滾!”
路瑤看著盛怒的男人唇瓣綻放出一個微笑,然后點頭!
厲淮南見她居然還有心思笑,更是火冒三丈,狠狠在她屁股上打了一下,然后將她直接扛在肩上。
她倒頭向下,血液不流暢,憋得一張臉通紅:“啊,你快放我下來,臭流氓,蠻夫!”
厲淮南見她終于有了點活人氣息,心里一喜,抬手往她屁股上又是一掌:“你說說你,皮這么嫩還天天欠收拾,不打不老實!”
路瑤臉一紅,雙腿亂蹬:“你才欠打呢,要老實的女人找別人去,我就這樣!”
“哈哈,你哪樣啊,欠打這樣嗎?”厲淮南樂不可支,清脆的笑聲讓潮濕的密林都顯得生動起來。
“你!”
路瑤接不上話,又被他挖坑了,只能郁悶的咬牙閉嘴。
兩人回到軍營時已經天黑了,軍事演習已經徹底結束,厲淮南將她直接送回女生宿舍,而卓青鸞也在。
她看到他們很驚訝,心里又嫉又恨,本來以為必死無疑的人卻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還是和厲淮南站在一起。
她怎么可以這么好命,為什么她能得到淮南全部的愛,從前在他身邊最親近的女人是她!
她的眼神里一下子充滿怨毒,但迅速低下頭不敢讓厲淮南發現,她知道自己在他面前能依仗的籌碼是什么。
卓青鸞腦袋轉了半響,然后哇的一聲就哭了:“路瑤,原來你沒事啊,我聽說你不見了后就一直擔心,好在你福大命大,你說你中途跑什么呀,又不是真的打仗,沒你說的那么恐怖!”
她這意思就是指責她臨時膽怯逃跑!
路瑤呵呵冷笑兩聲,眼神鋒利:“卓隊長可真會倒打一耙啊,我中途什么時候跑了,不能第一時間去救援現場還不是因為你故意帶著我往沼澤地走嗎?”
厲淮南的氣勢一下子冷冽冰寒,皺著眉沉重的看向卓青鸞:“她說的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