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是這么說，可一旦這件事爆料出來，對厲家的傷害是極大的，很可能整個政治生涯斷送，厲淮南就算還居于高位，恐怕也失了民心，免不了各種懷疑指責，隨時有可能從高位上摔下來！

厲淮南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如同雨點，又似子彈，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壓抑，他的聲音卻不急不徐：“副統的建議我會考慮的，我也希望你能好好保管這些資料，不要動什么歪心思，畢竟我生氣了，大家都不會好過，對吧？”

副統見他這意思是要答應了，心中高興：“淮南你絕對放心，這種絕密的東西我絲毫不敢怠慢，你要是選定了我，這些東西我立刻交給你，現在你就當放在我這兒暫時保管，那大選之前，我就等你好消息！”

厲淮南輕笑一聲，算是應允：“我還有事，就不陪你在這兒寒暄了，告辭！”

他說罷起身，牽起了路瑤的手，向門外走去。

路瑤靜靜跟著，他握的很緊，像是要把她骨頭捏碎一般，她皺眉看著他冷毅的側臉，察覺到他的悲傷與痛苦。

被人告知最最敬仰的大哥通敵賣國，他心里肯定很難受，信仰榜樣坍塌的滋味，是能叫人發瘋的。

他一直牽著她坐到直升飛機上，把王中校趕了下去，自己單獨駕駛。

路瑤看著渺渺白云，又看著他冷硬俊美的容顏，他的眼眶在慢慢變紅，他該不會是想哭吧。

她從不敢想象厲淮南哭是什么樣子，他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牛逼哄哄的樣子，強大的誰都不敢拿他當個正常人看。

路瑤看著他這樣，有些不知所錯，輕聲道：“你別難過，你哥已經死了，犯再大的錯也算是抵消了。”

男人沒有說話，只是握著方向柄的手更緊了，他心中像是燃著一團快要把他燒焦的火，痛苦煎熬，他不愿相信那些看到的東西，他的大哥忠肝義膽，誓死報國。

他是他的榜樣，是他人生中的導師和領路人，如果不是13歲那樣他帶走自己，那么他很可能就是一個被老女人囚禁玩弄的孌童。

他記得那個時候自己極端自閉，極端害怕女人，沉默寡言，眼神麻木黑暗。

是大哥不厭其煩的跟他說話，一遍遍的開解他，帶他去治療，后來他討厭治療他就真的答應他不看，然后自己學習心理知識，一點點的帶他走回正常男孩該走的道路。

他帶他認識母親妹妹，認識爺爺，入了族譜，誰欺負他他就第一個沖上去為他出頭，因為他怕女人，他就帶他從軍，因為軍人的熱血一點點溫熱了他害怕麻木的心臟，冰冷孤寂的心。

他變得跟正常男人一樣，也不再恐懼女人，只是惡心，不允許她們觸碰自己。

而路瑤是他第一個想要主動觸碰的女人，因為厲淮烈。

他很愛她，每次跟他說起她，聲音都溫柔的像水一樣，眼神里滿是寵溺深情，會時不時拿出那張照片來看。

他從一開始的默默旁聽，再到好奇，再到一些無法抑制的小心思。

他從厲淮烈的口中認識了一個不一樣的女人，溫柔，美麗，純潔，柔軟，如同天使。

他心動、渴盼，卻有壓制住自己所有的念頭，只是有意無意的希望大哥能多講一講路瑤的事。

他或許察覺到了，有段時間有些壓抑，但仍舊為他描述訴說，還把那張視為珍寶的照片給了他。

那一刻他就決定，自己就算喜歡路瑤也只默默的喜歡，不能惹大哥傷心。

可是事與愿違，他跟路瑤不知不覺走到了現在這個地步。

濃濃的愧疚與失落縈繞在厲淮南心中，在他心里，厲淮烈就是英雄，榜樣，他不相信那些證據，他要他仍舊維持著軍人的光榮。

他的命，他的生活本來就是他給的，他能為他做的，也必定做到。

路瑤見厲淮南面色越來越蒼白，心中有些擔心，手握上他的手：“你沒事吧，其實如果想哭的話就哭吧，反正這里就我們兩個人，沒關系的，我不笑你。”

厲淮南轉臉，直直望入她的眼睛，這是一雙很美的眼睛，干凈純透，不染絲毫塵埃，黑白分明，瀲滟秋水。

他想起從剛才副統房間出來到現在，她一點兒異樣都沒有，如果是曾經有過糾葛的戀人，為什么她對大哥的事表現如此冷漠。

“你對我大哥，怎么看？”他沉聲問。

路瑤想著他現在受傷，肯定是為他大哥心痛，她就多說說好話寬慰吧。

“我覺得呀，我覺得他非常棒，正直善良，英勇果敢，雖說犯了錯，當然我是說可能啊，畢竟還沒有調查清楚，總之功大于過，他已經為祖國奉獻出了自己的生命，他應該獲得他該有的榮譽。”

厲淮南仔細觀察著她的面部表情，還是像上次試探問她時表現的一樣，平淡真實，就是普通人談起一個軍人英雄的態度和言辭。

沒有什么私人情感，就像是陌生人。

他心中一霎閃過疑惑，難道她不認識大哥，不可能！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問她：“你認識大哥嗎，你跟他有過交往嗎？”

路瑤愣了一下，看著他炯炯有神的眸子心里發毛：“我算是有過吧。”

“什么叫算是，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厲淮南的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

路瑤咬牙點頭：“有！”

有？她跟大哥交往過，現在說到他的死和叛國的消息時卻完全沒有一個前女友的情緒，也是，她一直都跟莫琦玉愛的死去活來，怎么會有心思管大哥，估計就是大哥一直在那苦戀。

那她為什么還要跟大哥交往，為什么還來招惹自己！

路瑤發現了不對勁，他看著她的眼神十分復雜，疑惑，痛苦，奇異等等，但最后都化作滔天的的憤怒狂烈。

他的眼神太過嚇人，路瑤有些恐懼的稍稍后退，吞了吞口水：“你為什么這么看著我，我我怎么了？”

他忽然笑了，但并不溫暖，反而像是血泊里忽然開出一朵妖艷的花，怪異妖冶。

他說：“路瑤，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