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
青璃依聲跪下，“對不起父王，孩兒錯了。”
“錯哪兒了？”
“孩兒不該私自跑出王宮，更何況是現在這個時候。”
國主嘆了一口氣，“罷了。”
他上前，蹲在青璃身前，語氣放緩。
“阿璃，你從小就很懂事，幾乎沒有什么讓人操心的地方。這讓父王忘記了你只是一個八歲的孩子，父王跟你道歉，以后父王會多多關心你。”
國主將青璃摟在懷里，“我們只有彼此了。”
“父王……”
—
七年后
青璃一襲藍衣，立于瓊花樹下。一陣微風吹過，片片花瓣便飄了下來，她伸手便接住了一朵。
瓊花花形獨特，風吹過，仿佛群蝶起舞。
這是她母親最喜歡的花了……
你在樹下看風景，有人在廊下看你。
“殿下，國主叫您去。”
“好，這就來。”
悠閑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青璃換了裝，便前往國主居住的殿宇。在那里，她卻看到了另外一個人。他向青璃行禮，她也只是點頭回應一下。她沒有多問什么，只是轉頭向國主規矩地行了禮。
“父王萬安。”
“嗯，阿璃近來功課做的如何？”
“回父王，還好，有不懂的地方，老師會給孩兒解惑，請父王放心。”
“你的老師是從齊國國學府請來的，有他教你，我自是比較放心的。”
國主問完青璃最近的功課和日常后，就將話題轉移到殿中另外一個人身上。
“阿璃，這是為父替你挑選的近身侍衛，他可是我楊國武功最好的武士了。”
“最好？”
青璃這才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個少年，一襲黑衣，表情嚴肅，但面容極為俊秀，垂下的劉海又給他添了一絲神秘感。提及武藝，他眼中只有驕傲，想來是對自己的武藝極有信心。他的腰間別著兩把刀，長刀是用來殺敵，短刀除了輔助長刀之外還有一個作用，那就是任務失敗用來自裁的。
“父王為何要找一個武士給孩兒做近身侍衛呢？”
歷來王位繼承人的近身侍衛都是從朝中大員的子孫中挑選的，繼承人繼位后，這些侍衛會有一部分擔任朝中要職，另一部分繼續保護國主。
而武士多是孤身一人，家中無親眷，他們一般都是執行外出任務，不近身的。
出身上的差異就決定了武士做不了近身侍衛。
少年自然也是知道這一點的，青璃的疑問讓他誤以為自己遭了嫌棄，心情有些低落。他降頭又低了一點，不想讓人看出什么。
國主自然是了解自己女兒的，他知道青璃沒有嫌棄少年的意思，只是他的做法與祖制相悖，她心有疑惑罷了。
“阿璃，你是女孩子，所以為父才給你找了個武士做近身侍衛的。如果選朝中大臣家的孩子，那他們心中除了你還要考慮自己的家族，而武士就不一樣了，他是完完全全為你而活，只屬于你一個人。”
“阿璃，你上前來。”
“掀開左手衣袖。”
青璃雖心有疑慮，但也照做了，她掀開衣袖，看向國主。
“你知道這片青葉是什么嗎？”
“不是胎記嗎？”
“不是，這是一種蠱。柳生，將你的衣袖掀開給殿下瞧瞧。”
柳生？
好熟悉的名字。
原來柳生的手臂上有著和青璃一模一樣的印記。
“父王，這是怎么一回事？”
“你還記得三天前，我讓你取了一滴血嗎？這便是血契，一種古老的蠱術，這蠱一旦種下，你受的傷都會轉移到他身上。”
青璃驚了。
蠱術，那只是傳說中的東西，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可是……
她想起來了，柳生，當年那個小哥哥。
“父王，這血契能解除嗎？”
這實在太不人道了，她接受不了。更何況，柳生對她也算有恩，她怎能做那忘恩負義之事？
“不能，血契一旦種下，無破解之法。”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國主這樣做，也是希望有人能一心一意的保護青璃，柳生就是最好的選擇。
交代完事情，國主就趕他們出來了。青璃下午要上騎術課，便帶著柳生一起去了。
青璃最喜歡騎馬了，因為這個時候跟著她的人最少。這些年，她出王宮的機會屈指可數，每次身后都還會烏央央的跟著一大群人。
極為壓抑。
這樣的生活她還要過幾十年。
既然享受尊貴身份帶來的便利，她自然也要為此付出對應的代價。她沒有為自己叫屈的意思，她覺得這都是她應該做的。
下個月，她就要出發去齊國了。說是去呆上一段時間，其實就是變相的人質。說是只呆三年，但是真去那邊，回不回來得了還是兩說呢！
不管怎么樣，她一定會好好保護自己。
青璃嘆了一口氣，她偶爾也會羨慕一下天邊的飛鳥，它們是那么自由。
“殿下……可是什么煩心事？”
青璃回頭看了他一眼，柳生便低下了頭。
“柳生，你心中可有不甘？”
“屬下是自愿的。”
柳生悄悄抬起頭看著青璃，進宮當武士是他自愿的，血契也是他自愿種下的。這些年，他拼命練武，就是為了能離青璃近一點。現在愿望實現了，他高興還來不及，怎會心有不甘？
青璃淡淡的說，“希望你今后不會后悔才好。”
“屬下不會后悔的。”
青璃臉上露出一個極淺的笑容，這笑容轉瞬即逝。
這世上哪有人會心甘情愿的當另一個的替身呢？
替她痛，替她傷，甚至……替她死。
“你若是后悔，可以跟我說，我會想辦法。”
青璃還是不忍了，她對柳生許下這個承諾。將來只要他說后悔了，她定會想方設法解除血祭。萬物相生相克，這蠱能種下，就一定有破解之法。她直覺父王是知道破解之法的，只是他不愿意說，或者是不愿意當著柳生的面說。
“屬下不會后悔的。”柳生又重復了一次，“永遠不會。”
柳生的眼睛一如既往地明亮，青璃甚至都能從他的眼中看到自己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