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回來,他們都很意外。我后爸笑瞇瞇的叫我進屋里跟我媽聊天去。說這些人都是工友,來看看我媽的。
我點點頭,進了屋里。弟弟正在那看著小小的電視,媽媽躺在床上。雖然這里沒有以前的家那么寬敞,但是至少不至于淪落街頭吧。我媽已經能下床活動了。她的臉色還是很不好,但是基本上已經能自理了。
看到我回來,她就先是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拉著我坐在床上說她拖累我了。
我一開始以為她說的是我讀書的事,我就趕緊說,就算今年不能讀大學也沒關系。以后我可以考成人大學,得到文憑之后,該干嘛還干嘛。
我媽摸著我的頭,那手突然就拉下了我襯衫的領子。為了蓋住昨晚的印子,我還特意穿了一件粉色格子的襯衫,沒想到,我媽還是發現了。在領子下,我的肩膀上有著很明顯的紅色的淤青痕跡。
我趕緊拉了衣服,低聲說道:“媽,你干嘛?”
我媽才跟我說,后爸說他把我嫁給了這工地大老板的兒子,是個有錢人家。那男孩子也長得帥,還說等著她身體好點了,就讓我帶著那大老板的兒子一起回來看看她。要是她同意,就這么辦了,等我二十歲就領證。在我們這,在那個年代,十七八歲跟著男方家,到二十歲之后,再登記是很常見的事情。有時候,去登記的小夫妻都已經是兩個娃的爸媽了。那種請三喜酒都是很正常的。進新房、結婚、孩子滿月(周歲)。
我媽繼續說著,她說,那是后爸跟她說的。但是這幾天,工地上一些女人路過他們住的地方的時候,也會跟她說,后爸是把我賣給了那個家的傻兒子。那傻兒子兇著呢,會殺人的。還說,他們家里人買了我只會,怕我逃跑就把我關在一間屋子里,衣服也不給穿,每天就伺候著他們的傻兒子,還有家里的一個外頭的男人。
我媽抓著我的手,很緊,逼問著:“你老是告訴媽,是不是這樣?如果真是這樣,媽現在就帶你走。我身體好了,我能出去打工養活你!
我抽回了自己的手,說著:“媽,你別聽他們說。我是嫁過去的,我年齡沒到才沒登記的。他們家對我很好。我每天都能出門,幫他們家里買菜什么的。他們家的人也不管我,我買菜剩下的錢,買果,買蛋筒,都行!
“那,那個男人呢?真是個傻子?還有,那個什么外頭的男人呢?羅藝,你給我說清楚!”我媽低吼著,她的聲音,就連外面的男人也都聽到了。這種工地里的屋子本來隔音就很不好。
“媽,你別激動!蔽乙бТ秸娌恢涝趺锤覌屨f好。我媽開始哭了。她說她已經知道了,十五萬呢,要不是個傻兒子,要不是那種事情,他們家根本可能會要我。
我媽一哭,后爸臉上掛不住了,在外面就罵得很大聲。說他給她兒子找了個好男人,她還要哭。
我趕緊安慰著我媽,抱著我媽,我自己的眼眶就紅了起來。就算有再多的委屈,我也不讓在我媽面前說,我也不能在我媽面前哭。而且,我媽還有弟弟,以后她肯定是要跟著后爸過的,肯定是要照顧弟弟的。不能為了我,毀掉我媽的生活。
吃飯的時候,后爸讓弟弟給媽媽端了帶著雞翅膀雞腿的雞湯,我們一群人就圍著幾塊工地臟兮兮的木板搭出來的桌子吃飯。
那些工人時不時看看我,讓我多吃點,有時還會對我笑笑。我明白胖女人為什么突然讓我回家,還給我錢了。還這么巧合的,我后爸有工友在這里吃飯。這就是胖女人安排的,讓這些工地上的工人不要再傳那樣的話。證明,我就是嫁到他們家的也沒有受委屈。
我低著頭,默默吃著,有時候弟弟會給我夾個鴨腿,讓我不要挑食。我會對弟弟笑笑。弟弟還小,其實什么也懂。
那些男人喝了點酒,說話也就多了起來。其中一個老男人色瞇瞇的看著我,低聲問了一句:“妹子,他們家那傻子估計是不行了。你是被他們家的煙頭給捅了的吧!
煙頭?我知道,這個是傻子舅舅的綽號,他姓嚴,根本就不是胖女人的弟弟。至于他們為什么敢用姐弟的名字光明正大的住在一起,就不知道原因了。上次傻子家里那么大娘什么的找來家里,那個舅舅也沒見回家露面的。
我沒敢說話,低著頭當沒聽到。就聽著那老男人笑得很猥瑣的說,他在他們家工地做了十幾年了,他們家的事情,多少也知道點。他還知道,之前他們家那從鄉下來的小保姆,才來了不到一年,就打扮得像城里的大小姐一樣。煙頭跟他們喝酒的時候還說那小保姆在床上有多騷。小保姆膽子也大,看著胖女人平時忙,她在家偷了男主人,還偷了外面的工頭。那時候,煙頭也只是個工頭而已。
我聽著這些,雖然沒敢問話,但是卻是豎著耳朵聽好的。小保姆?他們家以前的小保姆?我馬上想到了那個白襯衫白色中跟鞋的年輕女人。她不僅跟傻子爸爸有一腿,跟舅舅也有一腿。難怪陳家的鄰居在看到我的時候,都很不待見。他們把我當成了小保姆一樣的女人了。
男人終于不說了,呵呵笑著喝酒,吃著肉。我看著四周的人都不注意到我們了,我才低聲問道:“那個小保姆后來呢?”
男人看看我,打著酒嗝說:“誰知道,反正就是不見了。前年,煙頭跟我們喝酒,喝多了,說他把那個小保姆殺了,藏在家里呢。真要是這樣,他還敢睡那房子?我看他就是吹牛的!”
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整個人都僵住了。胡亂扒了幾口之后,就吩咐弟弟,媽媽身體弱,他一定要保護好媽媽。就算是爸爸,今晚上也不能靠近媽媽。爸爸要是敢來硬的,就用冷水潑爸爸。
我這么吩咐不是沒有理由的。后爸酒后亂性。我媽身體還沒有恢復。要是他借著酒對媽媽來強的,是會要了媽的命的。
弟弟還小,但是那種事情,他也見過幾次,所以很鄭重的對我點頭。說他是男子漢,一定能保護好媽媽的。
我跟媽媽說了一聲,就離開了工地,朝著陳家那邊去了。不知道今晚上胖女人和舅舅會不會早回家。周末,他們一般是不會早回家的。這種時候都是跟那些當官是去ktv的時候。那年代,還沒有狠抓吃喝風氣,在政府工作的領導幾乎每天都有應酬。周末就更加跑不掉了。那時候就是有本事的人,就是天天晚上去ktv唱歌吃宵夜什么的。在家里待著,是沒本事的表現。
我心里估計著,胖女人和舅舅在那個晚上根本不會這么早回家的,我應該還有時間。我要去找到那個白襯衫女人的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