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姜憶下了手術臺已經是午夜十二點多了。
拖著疲憊的身體,她急匆匆的趕往公交站,夜路的末班車還有十分鐘到達,應該還來得及。
由于夜已經深了,所以街道上的人并不多。
在街道的拐角,一個跌跌撞撞的身影撞到了姜憶的肩膀,讓她差點失去平衡摔倒。
下意識的看向撞了自己的人,姜憶不由的愣住了。
好英俊的男人!
心中感嘆醫生,身為醫生的姜憶便敏銳的發覺這個男人不太對勁。
雖然他搖搖晃晃,但身上并沒有一點酒味,最重要的是,他的瞳孔有些不正常。
“先生!你還好嗎?”
見男人兩眼無神的看向自己,身體搖搖欲墜,姜憶連忙上前扶住了他。
靠近之后,她才察覺男人的唇半點血色都沒有,蒼白的可怕。
他的眸子緊緊的落在她的臉上,唇瓣翕動,發出了細微的聲音:“晨曦……”
隨即眼皮緩緩合上,整個人靠在姜憶的身上。
昏倒了?
姜憶心中一緊,連忙給值夜班的同事打了電話,很快便有救護車趕了過來。
當第一縷晨曦照進病房的時候,一夜未睡的姜憶拿著各項檢查結果走了進來。
輕輕的關上了門,姜憶站在病床邊,望著沉睡的海若風,神色復雜。
她連夜的給他做了檢查,包括血液,經過一晚上的分析,她終于發現了他的問題。
初步診斷他應該是中了毒,而且這種毒只有常年不見太陽的深山老林陰暗潮濕的地方才會出現。
按照他身體沾染毒性的范圍看,呼吸道也有不同程度的感染,毒源應該有毒的氣體,俗稱毒瘴。
這種毒瘴已經開始影響到他的視神經,會造成他視力模糊,或者短暫性失明。
當然這只是初期的影響,隨著毒性對大腦的侵蝕,大腦皮層會慢慢萎縮。整個人會出現癡呆、只能減退、記憶障礙等癥狀。
好可惜!
姜憶微微嘆了口氣,通過他身上的證件,她知道這個男人叫海若風。
雖然不知道海若風的身份是什么,但就算是昏迷的時候,他的眉宇間也帶著幾分睿智。
正在她望著男人的睡顏出神時,他的眼睛驟然睜開,猝不及防的對上了他的視線。
姜憶心中一驚,差點叫出聲來,還好她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他的瞳孔沒有焦距。
他現在是失明了嗎?
不知為何,姜憶在看到他皺眉的一瞬間,她的心仿佛被擰住了,有些疼。
“又看不到了嗎?”他低笑一聲,眉頭旋即散開,仿佛失明對于他來講根本無所謂的樣子。
又?原來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出現短暫性失明的情況了!
姜憶張了張口,不知道開如何開口。
“我這是在哪兒?”海若風問道。
他聽到身旁有呼吸的聲音,應該是個女孩。
回想起失去意識之前,他似乎確實撞到了一個女孩。
雖然當時他只是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那個身影跟淡晨曦一樣高挑纖細,但在昏迷之前,他聞到的味道并不是淡晨曦。
姜憶還在驚訝他的淡然,聽到他問自己,連忙道:“這里是醫院。我叫姜憶,是眼科醫生,所以……海先生,你要做什么?”
不等她說完,海若風已經掀開被子,下了床。
海若風冷漠的道:“回家!
“可是你現在的狀況,必須盡快治療。”姜憶焦急的道。
“不必了!
海若風執意下床,雙腳在地面上尋找到鞋子穿上。
“海先生!”姜憶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試圖說服他:“你的情況非常的危險,再耽誤下去就……”
“沒救了,是嗎?”
海若風淡淡的道,臉上浮現一抹苦澀的笑容。
姜憶怔住了,原來他都知道!
可既然他對自己的情況如此了解,那更應該積極的接受治療才對啊!
怎么反而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仿佛失明的根本不是他一樣。
是因為那個叫“晨曦”的女人,讓他失去了生存的希望?
姜憶不由的想起了他昏倒在自己懷里時,呢喃的那個名字。
不得不說,女人的直覺在某些方面是極為準確的。
可能連海若風都不知道自己的心事會被一個陌生的女人看透。
甩開胳膊上的手,海若風剛邁開腳步,身邊便傳來了一個含著怒氣的聲音。
“雖然不知道你跟那個叫晨曦的女人之間發生過什么,但任何人都沒有資格讓你放棄或者的希望!”
海若風身形一頓,瞬間轉過身來,唇角泛起一抹弧度。
他在笑,但姜憶卻從中讀出了冰冷的寒意。
“你還知道什么?”
“我……”姜憶只感覺一股陰冷的氣息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但是,身為醫生,她絕不能在自己的病人面前示弱。
攥了攥拳頭,她隱藏起心中的懼意,冷聲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口中喊的那個晨曦是誰,也不知道為什么你不肯接受治療。但最起碼我知道,你的命是你父母給的,如果為了一個女人放棄自己的生命,那如何對得起生你養你的父母家人?”
聞言,海若風呵呵的笑了起來。
沒有半點溫度的笑聲讓姜憶心中發毛。
難道她說錯話了?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時候,海若風停止了笑聲,漠然道:“我父母早就死了!
姜憶頓時一滯,臉色浮現濃濃的歉疚:“對、對不起,我……”
道完歉之后,她又堅定的道:“既然他們都離開了這個世界,那你不是更應該好好活著!你可是他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牽掛了!”
“唯一的牽掛么?”海若風的神情變得幽然起來,他仿佛陷入了某種回憶中。
姜憶不敢打斷他,只能在心里祈禱他能夠為自己的身體想一想,盡快接受治療。
“小妹妹,看在你救我的份上,提醒你一句,以后別多管閑事!”
海若風冷冷的丟下一句話,轉身走開了。
眼前的黑暗已經消散了一些,可以模糊的看到光影。
雖然完全看不清楚,但至少能夠分辨門在哪里。
出了病房,他努力的辨別著方向,剛走了幾步,便有兩個女孩的對話傳入了他的耳朵,讓他不由的停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