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陽臺。今日的陽光雖強烈,但還未到炙熱的程度,不過倒是讓時而吹起的風都溫暖了不少。
淡晨曦躺在躺椅上,瞇著眼睛,思緒卻跑到了昨晚的酒會。
她幻想過很多和賀奕庭重逢的場景,卻沒想過會是在如此情況之下。
時間是把殺豬刀,但對于賀奕庭來講,時間卻是一把美工刀,四年多的歲月在他臉上沒有留下半點痕跡,反而散發著致命的魅力。
雖然因為姚婉鳳的采訪視頻,讓她懸崖勒馬,沒有沉淪在賀奕庭的溫柔之中,但不可否認,他深情的告白還是在她的心里掀起了波瀾。
明明相愛的兩個人,就這樣結束了?事情過去那么久,難道她連面對姚婉鳳的勇氣都沒有?就因為姚婉鳳曾經傷害過她,她便連賀奕庭都要放棄嗎?
越想越煩亂,連帶著溫熱的空氣都變得燥熱起來,淡晨曦噌的從躺椅上起身,回到了屋內,涼爽的空氣讓她精神一震。
喝了口水,她勉強平靜了下來。
這時,響起了敲門聲,讓她有些意外。
打開房門,一張稚嫩的臉帶著一抹憂色,一看到她,便急急的道:“晨曦堂姐,我終于找到你了。”
莫離?淡晨曦一下就認出了面前的人正是昨晚酒會上說自己是她粉絲的那個少年。
“莫離,你急著找我有什么事兒嗎?”淡晨曦笑著道。
“晨曦堂姐,你快跟我走!遲了就來不及了!”
莫離一把抓住了淡晨曦的胳膊就要往電梯的方向走,被淡晨曦扯了回來。
“哎,莫離,有話好好說!發生什么事情了?起碼也讓我換身衣服!”
在淡晨曦的勸說下,莫離終于停了下來,他雙眼通紅,一副泫然欲涕的模樣:“大伯他……”
大伯?淡晨曦微微一怔,旋即反應過來,他所說的大伯應該就是莫振江吧。
“他怎么了?”淡晨曦語氣驟然冷漠了起來,若不是看在這位少年如此崇敬自己,她根本不想跟莫家扯上任何關系。
被淡晨曦一問,莫離竟然哭了起來,頓時令她手足無措,她最不會的便是安慰他人。
“你先別哭,好歹也是個男子漢,怎么說哭就哭呢?有話慢慢說!钡筷氐膽B度柔軟下來,用手輕輕拍著他的后背。
聽到她的話,莫離用力的抹去眼淚,抽泣著道:“大伯他快要死了!”
“什么?”如同晴日驚雷,莫離的話嚇了淡晨曦一跳。
莫振江快要死了?他昨晚不是還好好的嗎?
“昨晚大伯離開酒會后,就在停車場昏過去了,要不是司機及時把他送進醫院,昨晚他就……。可是,我早上偷聽到醫生和二伯的對話,說是如果再不動手術的話,就要準備后事了!
莫離的話讓淡晨曦一頭霧水,莫振江到底得了什么病,這么嚴重,還必須做手術?
“你說清楚一點,他要做什么手術?”
“開
顱手術。醫生說大伯腦出血,而且淤血面積比較大。”莫離聲音在顫抖,臉也蒼白的沒有半點血色。
雖然開顱手術在現在社會來說已經不是那么可怕的手術,但莫離畢竟是一個小孩子,哪里接觸過這樣的事情,只聽到莫振江可能要死掉,便心慌意亂起來。
大伯從小對他都非常的疼愛,只是因為父親和二伯都對大伯有意見,所以不經常帶他去大伯家玩,但每次見面,大伯都非常的關心他。大伯知道他一直喜歡攝影,所以每年自己的生日的時候,大伯都送他最好的單反相機。
所以在大伯住院后,他便一直心急如焚的待在醫院照顧大伯。
“開顱手術不算大手術,現在醫學這么發達,成功率已經很高了。莫離,你不用擔心的。”淡晨曦對莫振江沒有半分感情,但對莫離這個小朋友還是很有好感的,便盡量的安慰他。
莫離卻搖了搖頭,神情黯然,猛然間他跪在了淡晨曦面前:“晨曦堂姐,我知道你討厭大伯,可是請你救救他吧!”
“喂!你干嘛!”淡晨曦眼疾手快的將他拉住,生氣的道:“你已經是個男人了,怎么能輕易的給別人下跪!給我起來!”
可莫離僵硬著身體,淡晨曦根本沒有辦法將他拉起來,他語氣悲傷的道:“是我們對不起大伯,二伯和爸爸連二十萬都不肯拿出來,更不肯再手術同意書上簽字,他們想放棄大伯,讓大伯自生自滅。”
自生自滅,這個詞落入淡晨曦的心里,讓她猛然一驚。
此時的莫振江成了四年前的自己,甚至比那時的她還不如,至少她還可以逃走,而莫振江卻只有死路一條。
“求你了,晨曦堂姐!看在他是你父親的份上,救救他!錢,我有,只要,只要你以親屬的名義簽了手術同意書,好不好?好不好?”莫離搖晃著淡晨曦,泣不成聲。
淡晨曦神色復雜,這根本不是錢的問題,她只是不愿承認莫振江是自己的父親罷了。
“晨曦堂姐,人命關天吶,再拖下去真的就無法挽回了!”
莫離的聲音不停地侵入她的心里,一點一點的擊碎她堅硬的外殼。
“你先起來,我跟你去醫院看看!
淡晨曦的話給了莫離一絲希望,他面色一喜,連忙站起來,乖巧的等著淡晨曦回臥室換了身衣服。
來到醫院,偌大的病房中除了昏睡著的莫振江,沒有任何人影。果然莫家沒有派一個人來照顧莫振江。
望著病床上緊閉雙眼、頭發花白的男人,淡晨曦心里思緒萬千。
在這個世界中,除了兒子元元之外,他應該是唯一一個跟自己有著血緣關系的男人了。無論她愿不愿承認,自己身上流淌著他的血液,這是事實,一個無法改變的事實。
曾經她那么恨這個男人,將她和母親拋棄,母親連死的時候都沒有看到
他最后一面,同時又造成了她流落孤兒院的悲慘下場。她以為這輩子她都不會原諒這個人。
可現在,當她看到他毫無意識的躺在那里,毫無生機的樣子,淡晨曦心中竟然生出了一絲同情。
現在的他不過是一個妻子早逝,女兒入獄,兄弟背棄的可憐男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