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磊猜想到水仙會的人在馬路上沒有抓到自己，他們肯定繼續搜山，所以他才帶著江火海和米堂主往水仙會據點的方向跑。水仙會的人果然沒有讓張磊失望，還沒到山頂就遇到了他們。

米堂主忍不住問張磊：“朝我們扔飛鏢的是什么人？”

張磊笑著說：“是把我綁來這里的人，我早上的時候逃跑了，他們沒抓到我，肯定會連夜搜山！”

米堂主對張磊的佩服之情無以言表：“多虧了張先生的妙計，不然咱們肯定逃不過秦坤宇的追殺。”

張磊笑了笑：“什么妙計不妙計，是咱們的運氣好！老天不想讓咱們死，才能讓咱們跟追殺我的人相遇，不然計謀再好，他們雙方不能相遇，也是無濟于事。”

米堂主一愣：“要是咱們運氣不好，碰不上追殺張先生的人呢？”

張磊笑了笑：“那咱們就一起奔奈何橋唄！”

江火海哈哈大笑：“咱們三個孤魂野鬼到奈何橋到是也能做個伴，哎吆，笑死我了，不行了不行了，實在跑不動了！讓我歇一歇。”

張磊和米堂主趕緊停住，讓江火海坐下靠在一顆樹上休息。張磊又查看了一下江火海的傷勢，他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在逃跑的時候，張磊跟米堂主雖然輪流著給江火海按住傷口，可是血水還是把江火海的衣服都濕透了。江火海能堅持到現在沒暈過去已經很不錯，而現在離醫院還遙遙無期，張磊估計江火海兇多吉少。

江火海突然拉住張磊的手：“老夫年少的時候，也想做個大俠，只是被人情俗事纏身，到變成了個庸人。見到張先生之后，才體會到了大俠的風范，老夫這輩子，是沒機會做大俠嘍。”

張磊嘆息了一聲：“老爺子一定要挺住，做大俠不分年老年少，老爺子也還有機會。”說著說著，張磊忍不住多少有些嗚咽。

靠著樹休息的米堂主察覺到不對勁，蹲下身去查看江火海的傷勢，江火海也握住米堂主的手說：“米佑，你是老夫屬下當中天分最高的一個，只是沒有遇到高人點播，武功才進步這么慢，等逃脫之后，一定要拜個高人為師，不要虛度此生。”

米堂主也明白江火海這是在交代后事，他忍不住無聲的哭起來，狠狠地點點頭。

江火海接著對米佑說：“你一定要逃出去，好好活著，三聯幫已經腐朽，你不要再回三聯幫了。也不要急著為我報仇，等你學好了本事，早去找秦坤宇算賬不遲。一會兒把我扔在這里，不要管我，秦坤宇見到我的尸體之后，肯定會這我尸體旁逗留一會兒，不會馬上去追你們，能給你們爭取一些時間。”

米佑哭著又點點頭。

江火海望著夜空說：“臨終的時候，有你們相伴，我也就知足了。”接著他輕聲唱起了《九江口》的一段戲：“看夕陽……照楓林……紅似血染……”江火海越唱聲音越小，最后一歪頭，靠在大樹上死去。

米佑握著江火海的手，低聲痛哭。張磊拍了拍米佑的肩膀：“人死不能復生，米堂主節哀！”米佑突然抓起張磊手邊的手槍就要沖回去，張磊叫住他：“槍里只有一發子彈，你去找死啊！”

米佑沒有停下，繼續往回跑，張磊趕緊追上又說：“你死了誰給江火海報仇！”米佑這才停住，張磊從他手里把槍拿回來：“走吧，秦坤宇不值得你以命換命。”

米佑又看了江火海的尸體一眼，擦了擦眼淚跟張磊離開。

張磊趁著水仙會拖住秦坤宇，他帶著米佑下山去搶三聯幫的車。在下山的時候，張磊腦海中一直閃現著江火海臨終時，輕聲輕氣唱的那句戲：看夕陽，照楓林，紅似血染！

張磊突然下定決心，為江火海報仇的時候，他也要出一份力。張磊跟江火海剛認識的時候是敵人，當時江火海還要治張磊于死地。可是他們第二次碰面的時候，江火海已經沒有殺張磊的意思。之后更是不惜挑戰幫主的權威，得罪幫主，為張磊說話。

大部分的人都是這樣，根本分不清他們是好是壞，有時會因為立場不同，發生紛爭，但并不是他的本性就是壞的，江火海就是個例子。當他們去世了之后，才能明白想法和觀念，可惜那個時候已經晚了。張磊見過太多的生死，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現在輕易不會殺人。

往山下走的時候就快多了，張磊和米佑只用了十幾分鐘，便到了三聯幫停放車輛的地方。本來是四輛車，現在只剩下三輛，張磊猜想少了的那一輛可能是送傷員去醫院了。

只有兩個人看車，張磊和米佑偷偷潛伏過去，一人一個，把這兩個人打暈在地。張磊剛要去開車門，卻發現自己打倒的人是邢堂主。張磊拉著要上車的米佑，從車上拿了瓶水把邢堂主澆醒。

邢堂主一看到張磊和米佑，頓時魂飛魄散，哀嚎著蜷伏在地上。張磊蹲下身，把手往邢堂主的眼前伸了伸：“這是你們江聯主的血，老爺子死了，你要給他償命！”

邢堂主不敢看張磊，朝米佑求饒：“我是被逼的，我真是被逼的！別殺我！你們別殺我！”

張磊問米佑：“有打槍嗎？”

米佑點點頭：“只會開槍。”

張磊說：“那就足夠了。”說完，他上膛，打開保險，把槍遞給米佑。

米佑看著邢堂主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兩人已經共事三四年，肯定也是有感情的，米佑忍不住有些同情邢堂主。不過米佑的腦海中，馬上閃過江火海臨死前的情景，他咬了咬牙，扣動了扳機。

張磊等米佑槍決了邢堂主，他才從三聯幫幫眾的身上拔出刀，把兩輛車的車胎戳破，然后他和米佑上了車胎完好的車揚長而去。車上，張磊問米佑：“你手機帶在身上么？”張磊也不清楚自己所在的位置，大半夜的又沒有什么參照物，這么悶頭開車很容易迷路。

米佑搖了搖頭：“秦坤宇謊稱今晚有行動，臨走的時候把手機都收上去了。”

張磊嘆了口氣，只好沿著路往前開，盡量遠離是非之地。兩人走出一段后，張磊估計秦坤宇很難再追上來，便稍稍放松了警惕，就在這時，突然從車前飄過兩個人影，張磊嚇了一跳，趕緊踩剎車。

汽車停住后，米佑伸頭往外看了看，外面一片漆黑，哪里有人？米佑呆呆的問張磊：“剛才那兩個人影是人是鬼？”

說那兩個人影是飄過去，而不是走過去，或者跑過去，這是實情。那兩個人就像大風掛起的塑料袋或者一件衣服，只覺得眼前一花就從馬路上飄過去了。大半夜的，在荒郊野外的馬路上遇到這種事，八九成都會覺得自己是撞邪了。

張磊的眼力要比米佑好很多，他笑著問：“想不想看天下聞名的鄭氏綿劍？”剛才兩個人影從車前飄過的一瞬間，張磊已經看清楚，兩個人影中后面的那個人竟然是鄭竣。張磊猜測，鄭竣十有八九實在跟人比劍。

米佑還沒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只是愣愣的點點頭。張磊一臉興奮的說：“好，咱們去追。”說完，張磊開車往后一倒，調頭去追鄭竣。這里的道路都是那種鄉間小路，天又太黑，根本看不出去太遠，偏偏在這種惡劣的路上，張磊竟然把車開到了一百多邁。米佑剛要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又被張磊瘋狂的車技嚇糊涂了。

張磊雖然開的快，卻眼觀六路，沒一會兒就找到了鄭竣的蹤跡。只是鄭竣沒有繼續從水泥路上走，而是進了山丘上的樹林。張磊一個急剎車，把毫無防備的米佑的腦門兒上，碰出一個大疙瘩，張磊一邊下車一邊說：“我先走一步，你隨后跟上來！”

米佑無奈的點了點頭，下車去追張磊，張磊的輕功很好，米佑追了很久，總算是追到已經匍匐在地上的張磊。米佑在遠處就見張磊趴在地上，他也趕緊貓著腰爬到張磊的近處。米佑往張磊注視的地方看了看，接著依稀的月光，他見遠處樹林中又塊小空地，有兩個人仗劍站在空地上對話。

張磊和米佑離的太遠，好在周圍比較安靜，兩個人的對話依稀能聽清楚。張磊聽鄭竣對對方說：“我們已經追逐了一天一夜，你跑夠了吧！”

張磊看不清對方的臉，只看到對方穿了一身白色的衣服。白衣人笑著說：“昨晚比劍，是在下輸了，我既然已經認輸，鄭老弟為什么還要緊追不舍？”

米佑聽的斷斷續續，他輕聲對張磊說：“咱們爬進一點，聽得清楚。”

張磊擺了擺手，指了指前方對米佑說：“前面，還有對面的樹上都有人！”

米佑一愣，揉了揉眼睛仔細往樹上看了看，雖然樹冠偶爾晃動，不過那都是有風吹動葉子造成的，哪里有什么人？

此時那邊的鄭竣對白衣人說：“你只要告訴我幽冥教的人是怎么聯系你的，或者告訴我幽冥教在四川的據點在哪里，我就不會再追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