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灃代替的是“二十一號”客人，進的也是“二十一號”包間。那個包間是按照主人的性子來包裝的。

二十一號包間里，擺滿了世界各地的紅酒，四個穿著豹紋裝的女孩匍匐在地上看著他。

待她們看到沈灃的臉時，不由就吃了一驚。

沈灃抄起桌上的紅酒瓶，就砸在了地上，看著那四處流淌的酒汁，他淡漠地說道：“我不是二十一號，我是來鬧事的，叫嚴梟出來。”

走廊里響起尖銳的警鈴聲。

沈灃坐在包廂里，面不改色地看著四個持槍男子拿槍指著自己。過了一會兒，包廂的門被推開，嚴梟皮笑肉不笑地走了進來，揮了揮手，讓人散去，坐在了沈灃對面，道：“小三兒，你要來我的ingdom玩，就來嘛，我不是都要邀請你了。你來，就是我的一號客戶。何

必弄得這么麻煩，借別人的身份，還要砸我一瓶拉菲。”

“這是最快的辦法。”沈灃垂下眸子，淡淡道。

“這不快吧？！”嚴梟的眸子里掠過一絲陰沉，道，“這個ingdom不知有多少人盯著，他們弄來弄去，可都沒進來。你是不是調查我很久了？”

“我之前不確定ingdom就是你的，也不知道這個地方在哪里，是你昨天說的……”沈灃垂下眸子，淡淡道。

“所以你昨天就讓人跟蹤我了？”嚴梟挑眉笑笑，道，“小三兒，你做事可真有效率。”

沈灃神色淡漠地看著嚴梟，道：“在帝都，多的是人能弄到二十一號的身份卡。只是，沒人敢進來。”

嚴梟黑眸里的幽光愈加地明顯，笑道：“是啊，小三兒，沒人敢進來的地方你怎么就敢這樣闖進來了”

嚴梟笑著，像一個客氣的主人一般，給沈灃倒了一杯紅酒。

沈灃望著那鮮紅的酒汁，道：“因為我是來尋仇的，根本不想活著走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嚴梟笑著，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道，“小三兒小三，我可真沒看錯你，你一直都是這么沖動……你這個人……可真是……”

他還沒笑完，沈灃已經飛撲到了嚴梟身上，擰住了他的手，標準的擒拿姿勢，卻不太熟練。

嚴梟輕易一個翻身，就躥了出來，抬腿就踢在了沈灃的身上。

沈灃痛苦不堪地彎下腰，嚴梟又踢了兩腳，眉宇間輕嘲的神色更重。

沈灃躺在地上，臉色蒼白不堪。

嚴梟光潔蹭亮的皮鞋踩在了沈灃的手上，輕輕地擦拭著：“小三兒，別說這里都是我的人兒，就是一對一，你也從小沒打過我啊，你到底，是來尋什么仇的？”

指尖傳來一點酥麻的痛覺。

嚴梟踩得并不是很用力。

但沈灃清楚，對方再用力一些，他這雙手就廢了。

再進酒店之前的兩個小時里，他站在雪地中，思考了很久很久。

他知道會有這么一個場景。

他猜測嚴梟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

他如今，只希望時間過得快一些，能快些等到那個時候。

沈灃趴在地上，看了眼腕間的手表。

21點25分。

收到他的舉報后，有關部門的人應該很快就會來了，只要他能堅持住，能拖住嚴梟……嚴梟舉起桌上的紅酒，悉數倒在了沈灃的身上，挑起一根眉道：“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知道了當年的事，所以來找我尋仇了。小三啊，你這個仇，可真是晚報了二十年。既然都遲了，何必要急于一時呢

？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怎么可能替小槿報仇呢？”

“你不就是想看到我這個樣子，所以故意把那些塵封二十年的照片給明笙，甚至故意讓我弄到二十一號的身份卡么？”沈灃在地上躺成了大字型，唇角揚起一絲淡淡的澀意。

紅酒順著嘴角流了一部分到口中，混雜著口腔里的血腥氣，辛辣而嗆喉。

好酒。

卻不是好人。

沈灃咳了兩聲，笑容疲憊而淡靜。

嚴梟蹙了蹙眉，摸了摸下巴，蹲下身子，道：“啊。你知道我是故意的啊？”

沈灃點了點頭。

他不蠢，嚴梟能藏這么久，不太可能讓人一下子就找到自己的老巢，有些信息應該是故意泄露給他的。

嚴梟想看的，不就是他沖動尋仇卻殺其不成的樣子么？

嚴梟就是想看到別人可憐的樣子。

走廊里，再度響起了警鈴聲，還有人們奔走時慌亂的腳步聲。

沈灃微微松了一口氣。嚴梟唇角微彎，黑眸里的幽暗像點燃了一簇火苗：“哦。我知道了，小三兒，你不是一時沖動才來找我的，你已經暗中收集了我和ingdom的資料很多很多。昨天聽我提起以后，你干脆就趁著這個由頭來找

我，好讓我以為你是沖動尋仇而掉以輕心的，是么？”

沈灃一動不動地盯著嚴梟。

嚴梟這么快就想出了他的心路歷程，確實是一只老狐貍。嚴梟聲音冷厲地說：“所以你進來前，甚至可能提交了那些你苦心收集的證據，再自己進來，就是為了穩住我，好讓他們抓我。哦，對了，你自己進來，還多了一個由頭報案，知名小提琴家失蹤或者遭綁架

。”

沈灃垂眸，算是默認。

走廊里，甚至響起了一聲槍聲。

他一個人孤身犯險，不過就是為了將計就計，爭取時間。

嚴梟這個人，只有在看別人好戲時，才會出現。

嚴梟伸出食指，點了點自己的眉心，從懷里掏出了一把槍，對準了沈灃：“小三兒，我本將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這可是我苦心孤詣創造的帝國，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

沈灃冷冷一笑，眸中閃過一絲惱怒，道：“你居然問我為什么要這么對你？你當年……是怎么對付小槿，怎么對付我大哥的……”

面對黑洞洞的槍口，沈灃別無他念，他進來起，就沒想活。

但這是最快的、最具摧毀性的對付嚴梟的方式。嚴梟卻對著手中的槍吹了一口氣，笑道：“小三兒，你長進了不少，不過你終歸還是不是這塊料。你這些想法我現在既然能猜得出來，之前怎么會猜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