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櫻櫻從更衣間里走了出來，情緒好像已經不再那么低落，不過雙眼還是通紅的。
她不自然地咳了咳，有些尷尬地看著嚴禹鳴道：“那個……我能不能自己挑一套啊……”
嚴禹鳴的品位其實挺好的，但是這套衣服，對她來說，大小不合適，風格更不合適。
白色真絲襯衫、流線型的深灰色條紋女士西裝和黑色闊腿褲，適合那種干練明艷的高挑美人。
她穿起來，有點像小孩偷穿大人衣服。
嚴禹鳴瞥了她一眼，也不由皺了皺眉，道：“你穿起來，怎么這么不好看。”
明明長得也不算難看。
沈櫻櫻一愣，笑嘻嘻道：“原來你喜歡的人是這個風格的，嘖嘖，一定是個大美人。”
嚴禹鳴靜靜地盯著嬉皮笑臉的沈櫻櫻，恨不得把她的臉盯出一個洞來，最后才不自然地輕咳了一下，道：“那當然。你趕緊隨便選一套換下來吧，穿你身上簡直是糟蹋衣服”
沈櫻櫻慢慢挪了出來，走到美容會所旁最近的一家品牌店，挑了條大紅色的傘裙和斗篷。
加上腳上那雙雪地靴，穿起來有點像圣誕老公公，不過和她倒是挺搭的。
“幼稚。”嚴禹鳴的薄唇里輕輕吐出了兩個字。
沈櫻櫻噘了噘嘴，晃了晃手里的購物袋，道：“你這種霸道總裁的招數對我來說是沒用的，我這種見過世面的白富美，不會因為你給我買幾套衣服就喜歡上你的。”
嚴禹鳴瞥了她一眼，眼神里帶了幾分兇意，最后還是搖了搖頭。
剛剛真應該直接把她丟進垃圾桶里的。
他雖然沒答話。不過這眼神，沈櫻櫻還是讀懂了，在嘴巴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示意自己絕不再亂說。
嚴禹鳴長腿一抬，快步往前走去。
剛走到一樓，沈櫻櫻卻又不怕死地喊了他一聲：“哎，等我一下啊，嚴家哥哥。”
哥你妹。
嚴禹鳴轉過頭，看到沈櫻櫻站在一個玩具專柜前，對著他傻笑。
“你又怎么了？”嚴禹鳴看了眼手上的腕表，問道。
沈櫻櫻朝他大喇喇地伸出手，道：“我要買點東西，能不能借我刷個卡？我的卡在你車里，待會兒就轉賬給你。”
“不借。”嚴禹鳴果斷拒絕。
“你不要這么小氣嘛。”沈櫻櫻眨巴了兩下眼睛，道，“那不然你等等我，我去取下錢？”
嚴禹鳴捏了捏眉心，將手中的黑卡丟給了沈櫻櫻，不忘諷刺道：“見過世面的白富美，原來喜歡這種東西。”
玩具火車、跳跳蛙、積木……？沈櫻櫻大概是怕他變卦，手指飛快地在柜臺上點著，一邊漫不經心說道：“一個人喜歡什么東西，是可以看出她的人生經歷的。你沒聽過那句話嗎？如果一個人看盡繁華，吃遍法餐，就應該帶她去吃豆漿油
條。如果一個人歷經滄桑……”
嚴禹鳴打斷了她的話：“我只能看出你智商不高。”
……
沒關系，看在錢的份上，她忍。沈櫻櫻沒理會嚴禹鳴，笑著問專柜小姐道：“你們是可以代寄的吧。”
專柜小姐熟練地抽出一張快遞單，道：“您填個地址就好了，我們會在24小時內為您郵寄。”
沈櫻櫻點了點頭，飛快地在快遞單上寫下了一行字。
她是用大半個身子遮住快遞單的，無奈嚴禹鳴比她高太多，輕輕一瞄，就看到了地址上的最后幾個字圣心孤兒院。
原來不是給自己的。
其實，她的幼年，也不是那么幸福吧。
嚴禹鳴轉開眸子，將視線移到了別處。
一個超迷你的小小飄雪球，里面有一個紅色的小磚房，一旁有四五棵杉樹，雪花落在屋頂上，小小的世界安寧靜謐。
很像他當年，和聶薇在美國時住的地方。
那是他人生最美好的歲月，那個女人拯救了他陷入黑暗的心。
但當大雪覆蓋過林間時，她消失了，肚子里還懷著他的孩子。
后來他才知道，她大著肚子，一個人穿過林子，走上高速公路……
如果不是正好遇到了邵鈞庭。
嚴禹鳴只覺得心又被扎了一下，丟下一句：“我到外面等你。”甩手就走了出去。
沈櫻櫻微微一愣，沒再喊他。
選完玩具，沈櫻櫻一個人慢慢地走了出來，就看到嚴禹鳴站在車前，任由雪花飄落在自己的臉上。
他個高，身材又好，穿著那身剪裁得體的騎士服，這樣站著，就像一幅畫報。
不過，見過世面的白富美，身邊出現過很多帥哥，沈櫻櫻忍不住開口道：“你為什么為了耍帥要把自己凍死？”
嚴禹鳴背影一僵，打開車門，坐了進去，砰的一聲關上了車門。
沈櫻櫻吐了吐舌頭，自己拉開車門，坐進了后座，笑嘻嘻道：“謝謝你啊，加個微信唄，還你錢。”
“沒有。”
“你是現代人嗎？”
“我只是不能容忍你出現在我朋友圈里。”
“……”沈櫻櫻噘嘴道，“那給個銀行賬戶。”
“別還了，沒多少，麻煩，我不想和你再扯上關系。”嚴禹鳴擺了擺手，道，“我就當也給孤兒院獻愛心了。”
“你……”沈櫻櫻訥訥道，“你看到了啊？”
嚴禹鳴斜了她一眼，問道：“你小時候是在那個孤兒院長大的？”
“是啊。”沈櫻櫻無所謂地笑了笑，明亮的眸子里卻有一團幽深，“那時候圣心孤兒院可沒現在這么好，后來爸爸每年都給孤兒院捐很多錢，還撤了院長，才好很多的。”
嚴禹鳴皺皺眉，想到了當年查的資料里，那家孤兒院傳出來的虐童新聞，想了想，又問了一句：“你從一出生就在那家孤兒院里了？”
“是啊，是吧？”沈櫻櫻尷尬地摸了摸腦袋，笑道，“反正我有記憶起就在那里了，聽一個小盆友說我四歲那年從柿子樹上摔下來，摔壞了腦袋，更小時候的事情好像都不記得了。”
嚴禹鳴沉默了片刻，道：“是……挺像從樹上摔下來過的。”
又是變相罵她蠢。
沈櫻櫻噘了噘唇，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東西塞到了嚴禹鳴手里，道：“既然你不要錢，那這個送你當做回禮吧，反正也是用你的黑卡刷的。”那個小小的飄雪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