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看了看,沐疏芳低聲道:“別家賢惠的皇妃還都幫著皇子納側(cè)妃呢,更何況我與殿下這關(guān)系?她若能尋得良人,我倒是替她高興。總比與輔國公糾纏來得好。”
提起葉將白,北堂繆滿臉的不高興。
“長念喜歡他。”他道,“可我委實(shí)沒看出那人哪里好。”
“也不能這么說吧,國公也有國公的好處,畢竟皮相過人,有謀有略,又是權(quán)傾朝野的人。這樣的男子,得人歡心很正常。”沐疏芳掰著手指說完,發(fā)現(xiàn)旁邊這人看她的眼神有點(diǎn)凌厲,立馬接著道,“不過將軍也是人中龍鳳,絲毫不比國公差呀,您戰(zhàn)功赫赫,比繡花枕頭可厲害多了!”
心氣稍平,北堂繆道:“娘娘若能幫成,在下必定重謝。”
“好說好說。”沐疏芳拍手,“走,咱們回宮去。”
長念正在宮里準(zhǔn)備春禮安定人心,她昨晚沒睡好,臉色有些蒼白,攏著寬大的袍子,像個衣裳架子似的晃蕩在盤龍宮前庭。
正核對贈禮到一半,紅提稟告:“北堂將軍來了。”
長念抬頭,就見北堂繆著朝服走過來,拱手道:“四道城門防御已經(jīng)設(shè)下,太子大軍分散在東南西三個方向,距主城十里有余。”
“辛苦將軍。”長念頷首,“太子一時半會兒不敢貿(mào)然攻城,咱們還有幾日安生覺好睡。”
話說到這里,只答一聲是就該沒話說了,北堂繆皺眉,回頭看了一眼 。
沐疏芳站在側(cè)堂的拐角處朝直瞪眼。
慫什么啊!上啊!女人就愛聽好聽的!剛教的你都忘了不成?
抿唇將腦袋轉(zhuǎn)回來,北堂繆開口:“今日瞧見,城外的花都開了,開得挺好看,像極了殿下,故而給殿下 帶了些回來。”
說著就去袖袋里拿那花環(huán)。
然而,他忘記了,進(jìn)宮之前是更過衣的,花環(huán)在那套玄衣的袖袋里,朝服的袖袋里空空如也。
手僵在衣袖里,有點(diǎn)尷尬。
長念伸著腦袋看了看,眨著眼問他:“花呢?”
北堂繆沉默,一張臉陰下來,轉(zhuǎn)頭就走了。
長念滿腦袋問號,問紅提:“將軍這兩日心情不好?”
紅提茫然地?fù)u頭:“奴婢不知。”
蠢啊!這么蠢的人,長得再英俊也難得人歡心啊!沐疏芳恨鐵不成鋼地提著裙子出去救場。
“殿下。”
“咦,芳兒你也來了?”長念笑道,“這兩日聽聞你回了國公府一趟,倒不知什么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不久。”疏芳笑著拉了她的手,“殿下,妾身在國公府聽聞了不少關(guān)于北堂將軍的事呢。”
“哦?”長念挑眉。
見她有興趣,沐疏芳連忙將人拉回側(cè)殿,擺了茶笑道:“將軍對殿下委實(shí)好,為了讓殿下安心,將那唐太師收拾得老實(shí)極了,聽黃統(tǒng)領(lǐng)說,唐太師幾次企圖逃跑,都被北堂將軍親自帶人抓了回來,后來給機(jī)會讓他跑,他都不再跑了。”
長念彎了眉眼:“將軍厲害。”
“可不是么?比起旁人,將軍又厲害對人又好,實(shí)在是個不可多得的良人。”沐疏芳極盡所能,將北堂繆夸得天花亂墜,“誰若能嫁給他,定是修了幾輩子 的福氣。”
長念眨眨眼,歪著腦袋道:“我怎么記得你之前說北堂將軍冷清不近人,嫁給他沒好日子過?這怎么又成福氣了?”
“……此一時彼一時。”沐疏芳笑道 ,“以前與將軍不算相識,對他了解片面了些。如今才發(fā)現(xiàn),將軍是個很好的人。”
驕傲如沐大小姐,為了不嫁給男人,寧愿與她這個假男人成夫妻。可現(xiàn)在,竟這么看好北堂繆么?長念摸著下巴想了想,也對,朝中上下能壓得住這位大小姐的,只有兄長,她看上人家,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麻煩的是,她們已經(jīng)成親,她若想再嫁,頗為麻煩啊。
琢磨半晌,長念遲疑地開口:“眼下正值危難關(guān)頭,這等兒女情長之事,不如放在大局定下之后再論?”
“妾身也沒有催殿下的意思。”沐疏芳笑道,“畢竟身份特殊,想成事也沒那么容易。現(xiàn)在說,只是希望殿下百忙之中能多考慮考慮。”
“好。”長念笑著點(diǎn)頭,“我會好好考慮的。”
北堂家也一直想讓北堂繆成親,若對方是定國公府,細(xì)節(jié)方面也許不會太過看重?可麻煩的是她與沐疏芳該以怎樣的方式了結(jié),才能堵住天下眾口呢?
長念有點(diǎn)發(fā)愁,撐著下巴想著,眉頭都皺了起來。
沐疏芳看著,卻以為她是在認(rèn)真考慮她與北堂繆的關(guān)系,不由地露出老母親般的慈祥笑容。
北堂將軍太蠢了,還是得她出馬,比較容易搞定。
帝王頭七過了,多在宮里停靈三日再送往皇陵。由于皇陵位置隱蔽,故而出殯這日,長念只帶了親信護(hù)衛(wèi)黃寧忠以及北堂繆,于黎明出發(fā),遮掩好行蹤,一路離京。
路上,黃寧忠麾下副將還在與她稟告:“此行穿過三圣山,從山南下去,過北水溪,大軍便可停下,由幾個親衛(wèi)抬棺入陵。地圖是兵部幾位重臣敲定,絕沒有泄露,請殿下放心。”
長念頷首,她故意拖延三日出殯,就是為了防著葉將白動手,今日她出宮都沒幾個人知道,宮里更是有沐疏芳替她坐鎮(zhèn),假裝她在,應(yīng)該是萬無一失。
松下戒備,她下車,去棺木車旁邊扶著車轅走。
帝王生前也算是性情中人,愛極了美色,也愛極了財物。禮部曾提議讓后妃殉葬,這本也是規(guī)制,但長念沒允,只讓人扎了三千紙人隨葬。
朝臣有因此議她不孝的,也有因此夸她是明主的,長念都沒放在心上。她只是覺得,女人并不是牲口,沒有理由要跟著夫君一起死,況且,帝王生前已經(jīng)負(fù)了太多人,死后沒必要再背虧欠。
三千紙人堆成山,放在后頭的牛車上,風(fēng)吹過去,嘩啦啦一陣作響,長念聽著這聲音走神,突然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寧忠。”她停下步子回頭,看向那些牛車,“紙人都是捆在車上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