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靜，死一般的靜。

季莫看著米鱗，米鱗沒有看著他，她的目光掃過地面的巨坑，不帶絲毫停滯。

那死灰的目光掃向整座城的每一個角落，她的身子再次動了起來。

手掌抬起，對著城南方，米鱗手中的銀色光絲再次凝聚起來。

季莫見此，立刻飛上前去，擋在她身前，道：“你這是要全把這座城的妖全部滅掉嗎？”

“當(dāng)然。”米鱗看著他的目光依舊死灰，說道。

“米鱗，派出殺手刺殺伯母的一定是紫賢，你的仇人已經(jīng)死了，為什么還要繼續(xù)屠殺？”季莫皺眉問道。

“我的仇人？”米鱗問道：“怎么才算我的仇人？難道只有殺了我母親的兇手才算是我的仇人？難道那些唾棄辱罵我母親的就不算我的仇人嗎？”

她的臉上雖然依舊是一副無表情的模樣，但是她終歸是和季莫說了很多話。

也許，在她眼里，季莫對她來說，至少是個特殊的存在。

“……”季莫一時沒回答。

“沒有他們，我母親怎么會重病在床，日夜流淚？沒有他們，我母親怎么會每日活在痛苦的深淵里？”米鱗嘴中說著，臉上卻依舊沒有任何情緒：“他們都對我母親有罪，所以他們都得死。”

季莫還是沒說話，但是他的內(nèi)心還是不想讓米鱗屠城的，畢竟很多妖都是無辜的，他們都是受長久的種族規(guī)則才會對米鱗和米鱗母親做出唾棄行為。

米鱗看著他的模樣，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開口道：“如果換做是你，你會怎么做？原諒他們？”

“我覺得如果是我，我應(yīng)該會在殺掉這些妖之后收手，而不會繼續(xù)屠殺。”季莫說道。

“你的想法很自以為是。”米鱗說道。

季莫沒說話，繼續(xù)聽著。

“你沒有經(jīng)歷過我的曾經(jīng)，又怎么會明白我的感受？你說如果是你，可是無論怎么如果，我的曾經(jīng)都不是你所經(jīng)歷過的。”米鱗沒有放下手中的光球，但也沒有直接屠殺南城，而是看著季莫，繼續(xù)說道：“你的如果并不是建立在我經(jīng)歷的所有事之上的，如果你是一個女孩子，如果你的至親只剩下一個，如果你們相依為命，如果你們每天被整個世界唾棄，如果在你的眼中那唯一的至親就是一切……我相信你經(jīng)歷過這些后，會變得和我一樣。”

她的言語很平靜，沒有絲毫的情緒，像是訴說著一段十分平凡的事情。

季莫聽著她的話，忽然明白了，這件事并不是他能所言語的。

他沒有經(jīng)歷過只剩至親一個，并且被整個種族唾棄，并且每日看著至親痛苦的模樣生活……

“對不起，這確實是我自以為是了……”

季莫轉(zhuǎn)過身，沒有再阻攔著米鱗。

“嗖！”

就在他轉(zhuǎn)過身的一剎那，米鱗手中的光球就飛了出去。

“轟！”

南方最繁華的一條街道上瞬間被環(huán)球的爆炸包圍，高樓大廈，各種華麗的建筑物在一瞬間崩塌。

米鱗手中的光球還在凝聚，她不斷的凝聚，不斷的飛出，撞擊在南城的各條街道上。

每一次落地的爆炸，都是上千米的范圍，距離很遠(yuǎn)，所以只能看到地面只有一個大坑，什么東西也沒有。

“轟！”

光球還在不斷落下，周圍所有的事物都被爆炸吞噬，火光沖天，妖族們的叫喊聲遍布每一條街道，他們惶恐著逃亡，可還沒跑幾步就被爆炸吞沒了身體……

南方的繁華都市上百里，但就在米鱗的不斷轟炸下，不出幾分鐘，這上百里的繁華便成了廢墟火海。

整個過程中，季莫只是輕輕嘆息，沒有再阻止。

南城是最繁華的地段，所謂貴少貧多，南城繁華的地段只是占了全城的四分之一，其余哦四分之三，都是貧民區(qū)或者是一些發(fā)現(xiàn)不錯的區(qū)域。

米鱗毀滅南城后，毫不留情的再次將手中的光球飛向全城其余的地方。

她每一道光球飛出，她的臉色就越蒼白幾分，但是她的速度依然不減，她臉上依舊平淡。

在滅了這個撐之前，她是絕對不會停手的，即便體內(nèi)的妖力已經(jīng)接近極限，但是她手中依舊在不斷飛出。

在她的眼中，只要滅了這個城，就是為母親報了仇，完成了自己死前最重要的任務(wù)。

“噗！”

她的嘴中發(fā)出了一聲悶響，一串鮮血從她的口中流了下來。

季莫看著她硬撐著，不要命的進(jìn)攻，不斷蒼白的臉，終于還是再次開了口，勸說道：“干嘛這么拼命？別忘了，你還要去埋葬你的母親，可不能在這時候死了。”

“……”

隨著季莫這么一勸說，米鱗手中的動作慢慢停了下來，在她停下的一瞬間，一口鮮血直接從她的口中噴了出來。

原本化龍形態(tài)的她也瞬間變回了普通的模樣，隨著她全身白鱗和尾巴消失，她身上只剩下那件破破爛爛的綠色粗布衣服，上面漏了很多洞，讓她的皮膚大部分都暴露在空氣中。

季莫見此，立刻從戒指中取出一塊布蓋在她身上，為她遮掩。

接著季莫手掌中真氣涌動，撫在米鱗的后背，為她減輕妖力使用過度的痛苦。

此時，地面的城已經(jīng)接近全部毀滅，只剩下了最后一絲的地方，那就是她和母親所居住的小黑屋，那里腐爛的動物尸體很多，土地黑化，丑陋至極。

“你還要屠嗎？他們估計都死了。”季莫看著火焰和灰塵漫天的地面問道，

米鱗看了他一眼，這一次，她的目光中并沒有像之前一樣沒有任何感情，而是有一絲小小的光點。

“帶我去埋葬母親。”她的聲音很虛弱的說道。

“你打算將她埋在哪里？”季莫問道。

米鱗突然沉默了一會，語氣有了些迷茫道：“我不知道……我想母親定不愿意再見這座城，所以不可以埋在這，可是外面，荒郊野嶺，魔獸縱橫，有哪里會安寧……”

季莫聽此，看了看已經(jīng)毀滅的城，又看了看“天上”飄動著的巨大銀盤，腦中忽然想起了世俗界，那是他的故鄉(xiāng)。

那里，一定能有米鱗母親的安息之地。

“跟我去世俗吧，那里有很美好的環(huán)境，我可以找到地方，讓伯母安息。”季莫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