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被人遺忘的太子在一旁猛的抬起頭,眼中閃過狠決,他承認自己資質(zhì)沒有老三好,但是一直以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高高在上的自尊心被兮舒窈這般踐踏,心中還是升起了惱意,他冷哼一聲,“兮家縱然戰(zhàn)功赫赫又如何,還不是一抔黃土,如今墳頭上的草都不知長了多高,敗了就是敗了,生前如何,再過幾年世人都會遺忘。”
兮舒窈眸中一抹猩紅越來越深,仿佛從地獄里爬出來索命的惡魂,她盯著太子,把擦拭的閃著寒光的劍隨意扔在地上,鏘的一聲,掉落的劍身響起嗡嗡的顫鳴音,令在場的每一個人的心不禁跟著也顫了顫,“銘記也罷,遺忘也罷,我兮家從不在乎,父帥在乎的只是蒼生安寧,他從來都無意于帝位,否則現(xiàn)在皇位上坐的不會是他,”她淡淡瞥了一眼青紫著臉色的皇帝,“而我,在乎的是我父母是否還在人世,一天他們不出現(xiàn),我就要毀這西楚江山一點,若是到了最后,他們還是……那我就拿這江山為他們陪葬!”
卜玉璟心里的寒意越來越濃重,她是瘋了還是怎么?他掙了掙身邊衛(wèi)兵的扣押,掙脫不過,只好吼道:“舒兒……兮舒窈!你醒醒,你是瘋了不成!那么多百姓,他們做錯了什么,你有怨氣可以沖我們發(fā),你不能這樣!”
“對,我是瘋了!我父帥因守護他們而死,現(xiàn)在讓他們陪葬,有什么問題!”兮舒窈吼了回去,身上散發(fā)出陣陣殺意,她也何其無辜,她做錯了什么,父帥做錯了什么!弱小無辜什么時候成了逃脫懲罰的借口?
“千千萬萬人,你都要殺了不成!”太子忍不住脫口道。
“是,你能怎樣?”她轉(zhuǎn)身不屑一顧的說道,“說起來,太子殿下好像也是無辜,若不是你那敬愛的父皇想要廢了你,你怎么會淪落到如此地步,你說說,你到底做錯了什么?”她摸著下巴故作思索狀。
太子方才被激起的惱意在心里泛起浪花,是啊,他到底做錯了什么,若不是父皇另起心思,自己也不會起逼宮之意……
“除了太子殿下天資平庸,似乎也沒什么過錯啊,”她疑惑的說道,“再說了,天資之類的,不是從你父皇母后那里得來的嗎?聽說皇后娘娘聰穎賢惠,五歲出口成詩,七歲在國子監(jiān)一眾人里脫穎而出,那……太子殿下的愚鈍,恐怕是隨了皇上的,現(xiàn)在想想,確實皇上在位多年,也沒有出過什么政績,太子殿下,你看看,自己沒天資,還嫌棄……”
“別說了!閉嘴!你住口……”太子內(nèi)心深埋的恨意此刻掀起驚濤駭浪,他癲狂的推開一旁衛(wèi)兵,“不是這樣的……”
“如果沒了他,你便不會如此刻一般狼狽不堪,倍受屈辱,原本他給了你一切,但現(xiàn)在說收回就收回,憑什么?你是嫡長子,身份尊貴,而他呢,只不過是當年先祖連看都不想看的一個宮女之子,憑什么你要向他低頭?沒了他,你就還是西楚最尊貴的人,殺了他,從此無人再敢擋你嫌你……”兮舒窈聲音充滿蠱惑,輕輕染染,猶如幾條細細軟軟的毒蛇鉆入太子耳朵。
太子心里溢滿了怨恨的毒汁,他發(fā)了瘋似的怒吼暴走,看到地上的劍,他竄過去撿起來,就要向皇帝走去,殺了他……沒了他……自己就會回到原來的生活……
卜玉璟慌了,使勁掙脫著身旁二人,皇兄不要……這是弒君弒父啊……
兮舒窈低垂頭看著腳尖,一臉漠然。
所有人眼睜睜的太子拿著劍就要刺向皇帝,幾步之間,仿佛過了好幾個世紀一般漫長。
噗嗤——鐵器刺穿皮肉的悶響,太子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的雙手,又看看面前之人,突然醒悟過來,他慌亂倒退了幾步,“三弟……”
兮舒窈忽然轉(zhuǎn)過身,看到卜玉璟腹部插著她的劍,擋在皇帝身前,暗紅色血跡頃刻間浸透衣服,之前落崖受傷未愈蒼白的臉色又白了幾分,慘白慘白,像一個瓷娃娃一樣顯得脆弱不堪。
卜玉璟看著她,斷斷續(xù)續(xù)的想要說話,可口中鮮血怎么也止不住,“舒兒……放下吧……”
兮舒窈眸光抖了抖,其中血色瞬間淡了幾分,她握緊拳頭,轉(zhuǎn)眼不再看他,吩咐于清揚道,“除了他,其他人都殺了吧。”語氣稀疏平常,像是在說,把今天拔的蘿卜都切了吧一樣。可是大殿之上都是元老重臣,一旦朝廷少了他們,不是說天下不轉(zhuǎn)了,而是下面各級沒有上頭壓制,官欺民富欺貧的現(xiàn)象會比之前更加嚴重,這天下,恐怕真的是要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