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力克是戰斧的人，我是一定要殺他的。

給女兒買芭比娃娃什么的，在我看來并不是放過他的理由。

艾力克又沉默了下，對電話里說道："小甜心，你先等下，爸爸這里有一點忙，隨后再給你回過去好嗎？"

"好。"

電話掛了。

我也沒有猶豫，再次狠狠一刀朝著艾力克扎下去。

"等一等……"艾力克喘著粗氣說道："你一定要殺了我？"

"當然。"我說："你要殺我，我當然也要殺你，不是很公平嗎？"

艾力克沉默了下，說道："那你殺了我后，打算從哪里走？"

我看了看四周縱橫交錯的巷子。冷笑著道："我從哪走不行？"

"從哪走都不行。"艾力克搖了搖頭說道："我正好在這附近，所以第一個過來阻截你了，但是在這巷子的每一個出口處，都有幾個X級改造人在等你，你是絕對跑不出去的。"

我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因為我不知道艾力克說的是真是假。

"你的位置已經被掌握了。"艾力克說："否則我是怎么找上你的？你自己想想吧。"

這倒是的，有一個X級改造人，就一定還有其他的改造人。

現在的我，對付一個X級改造人還行，如果多來幾個的話……肯定打不過啊。

看我沉默，艾力克繼續說道："我從小在這附近長大，對這里的每一條路都熟。我能幫你離開這里，只要你放過我！"

我想了想，便收回刀，從艾力克身上站了起來。

"謝謝……"艾力克喘著粗氣，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又"哇哇"地吐了好幾口血。

我冷聲道："你最好別耍花樣。否則我立刻殺了你！"

艾力克苦笑著道："我也沒多長時間活頭了，你殺不殺我又怎么樣？要不是女兒想要芭比娃娃，我也不會跟你說這么多的好話……"

就在這時，有隱約的腳步聲正往這邊走來，聽聲音好像還不止一個人。

艾力克面色一變，說道："他們來了，快跟我走！"

艾力克說著，立刻竄進旁邊的一間屋子里，我也立刻跟了上去。

這里是不折不扣的貧民窟，而且也沒多少人在這住了，到處都是破破爛爛，門也基本沒有，幾乎要荒廢了。

艾力克帶著我鉆進一間屋子，接著又從另外一個門口出去，有時候還上樓梯、過天臺，如此三番兩次，我們已經穿過了好多屋子，簡直不走尋常路。

而艾力克也正像他自己說的，對這里的每一條路線都很熟悉。

我們很快就穿過了整片貧民窟，能看到外面的大街了，但我很快發現，大街上閃爍著警燈，顯然是有警方埋伏。

我當然很惱火，一把抓住艾力克的領子說道："你他媽的到底想干什么？"

艾力克喘著粗氣說道："你別急啊，這不是還沒出去嗎？"

接著，艾力克又指了指地面。

我好奇地看向地上，就見我們正站在一個下水道井蓋的旁邊。

與此同時，艾力克也蹲下去，吃力地將井蓋挪開了，并且往里鉆著。

"我從小在這片貧民窟長大。"艾力克說："我們小時候太缺錢了。經常去面包店、百貨店偷東西，有時候被巡捕追，就從這里逃走，你就放心跟我來吧，保證把你給送出去。"

我看看巷子外面，大街上影影綽綽的警燈，只能跟著艾力克一起下去了。

下水道里漆黑一片，即便我的目力要比一般人強，但在這里面也夠費勁的，要是二條在這，那才叫做如魚得水。好在艾力克對這里挺熟悉的，就讓我抓著他的后領慢慢地往前走。

很快，我們就下到了地底，這里有嘩啦啦的水聲，味道當然也臭不可聞，還能聽到老鼠"唧唧"的叫聲。

我跟隨著艾力克，走了至少兩三公里的樣子，最后才在某個井蓋的出口處停下了。

"這里應該沒問題了。"艾力克說："已經過去了兩個街區，他們的包圍圈沒那么快涉及到這，八成還在那個貧民窟里搜索吶！"

我點點頭，相信艾力克的判斷，順著鐵梯就往上爬。

艾力克看著我說："你就不怕上面有埋伏啊？"

"你要埋伏，在下水道里就埋伏了，你對這里的路況那么熟悉，隨隨便便就消失不見了，何必等到這會兒？"

"有道理啊……"

艾力克笑著，又吐了一大口血。

我很快就爬到頂端，接著把井蓋推開，人也鉆了出去。

這個井蓋是在人行道上，雖然有幾個行人路過。但也沒把我當回事，還以為我是疏通下水道的。我鉆出來以后，迅速觀察了下四周，確定沒有埋伏，才松了口氣。

與此同時，艾力克也爬了上來。

"謝謝你了。"我說："將來有機會……"

我這個人一向知恩圖報，艾力克這次幫了我，將來有機會肯定要報答他，但是話說到一半，突然想起來艾力克沒有將來了，甚至連明天都可能活不過去--艾力克之前說了，X級改造人越是打架，身體的各種臟器就壞得越快。

艾力克也知道我的意思，笑著說道："沒關系，我幫你，也是因為你放過我，咱們兩個概不相欠。"

明知道自己馬上要死，卻還能這么淡定，我覺得艾力克也挺厲害的。

不過，我也沒打算和他深交--也沒那個必要，馬上要死的人--我便點了點頭，轉身準備離開。

艾力克則走向某個商店，那里面有芭比娃娃賣，透過櫥窗就能看見。

但我剛走到馬路對面。就聽見大喊大叫的聲音傳來，回頭一看，竟然是艾力克從商店里奔了出來，他的手里還拿著個芭比娃娃，而在他的身后跟著幾個身形健壯的店員，正一邊怒罵一邊追趕。

顯然。艾力克并沒有買，而是直接搶了。

怪哉，一個芭比娃娃也沒有多少錢，至于搶嗎？

不過我也沒管，不關我事是吧，而且艾力克是X級改造人，甩脫這幾個店員還是什么問題嗎？

我剛這么想完，艾力克就"砰"的一聲摔倒在地，幾個店員迅速趕上了他，沖著他的脊背又踢又踹，罵罵咧咧地讓他把東西交出來。

但是自始至終，艾力克都緊緊抓著芭比娃娃。甚至把娃娃塞到自己的肚子下面，無論那幾個店員怎么搶、怎么奪，都拿不回來。

艾力克很快就被打得鼻青臉腫、口吐鮮血。

我去……好歹是X級改造人，都能跟我打個不相上下，至于不至于啊！

很明顯，艾力克剛才和我的一番戰斗中，已經讓他的身體遭到非常嚴重的損害。

我本來不打算管的，尤其艾力克還是戰斧的人，但實在看不下去了，剛才我倆好歹一起走了幾公里路是吧……說是兩不相欠，但也不能真就袖手旁觀。

我便走了過去，將那幾個店員給拉開了。并且詢問他們娃娃值多少錢，我出就可以了。

拿到錢后，這些店員才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再低頭看艾力克，他已經坐了起來，手里還拿著那個芭比娃娃。別看艾力克被打得不像樣了，但是那個芭比娃娃卻依舊完好無損，小巧精致的面龐、淡黃順滑的頭發，確實非常漂亮。

看著完好無損的娃娃，艾力克終于露出了點笑容。

"買娃娃的錢都沒了嗎？"我問："成為X級改造人，不是能得到很大一筆錢嗎？"

"那個錢不能動，另有用處呢。"艾力克說。

我也不想多問，估摸著艾力克是個老賭鬼，然后欠了一屁股債，只能用這種方法還錢了吧。人都快要死了，還得騙自己閨女要出海了，活著可是真不容易。

"行吧，那我就先走了。"

"嗯。"

我繼續往前走去，打算去找程依依，自從來到盛頓城后，這是我最開心的事情了，原來程依依還活著，真是讓我動力無窮。

但我走出去十多步后，回頭一看艾力克，就見他吃力地往前爬著。竟然站都站不起來了。

"喂，你行不行啊？"我走過去。

"幫……幫幫忙……"艾力克沖我伸出了手。

我便把他攙了起來，搖著頭說："算了，送佛送到西，你女兒在哪里，我送你過去吧。"

"就在馬路對面。"艾力克說："麻煩你了。送我過去。"

我一抬頭，發現對面是座醫院。

盛頓城白血病研究中心。

我的心里猛地一緊，突然意識到是怎么回事了。

"謝謝你了，說好了兩不相欠，但還是要麻煩你……"艾力克搖著頭，顯得特別無奈。

我攙扶著他。一步步走向對面的白血病研究中心。

進了醫院，艾力克熟門熟路，告訴我從哪走、往哪走，這里的每一個醫生、護士都認識他，都熱情地跟他打招呼，還問他怎么傷成這個樣子？

"別提啦。剛才不小心摔了個跟頭！沒事，一會兒就好！"艾力克樂呵呵地笑著，看上去十分樂觀。

"艾力克，前幾天你送來的那筆錢，夠你女兒后期的治療費用了！"

"夠用就好，我馬上要出海了，麻煩你們多照顧下貝蒂啊！"

"你放心吧，等你回來，還你一個健健康康的小貝蒂！"

"那就謝謝你們啦……"

從他們的對話中，我越來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像有什么東西堵在胸口，一路沉默地攙扶著艾力克。

最終，我們來到某間病房。

"爸爸！"一個身穿病號服，光頭的小女孩奔了出來，欣喜地奔向了艾力克。

"我的小甜心！"

艾力克開心地大笑著，還一把將小女孩抱了起來，順手把娃娃遞給了她。

"哇，芭比娃娃！"

小女孩興奮地大叫著，抱著芭比娃娃又親又摟。

但是很快，她又發現艾力克的臉上有傷。

"爸爸，你這是怎么了？"小女孩心疼地摸著艾力克臉上的傷。

"沒事，剛不小心摔了一跤！"

"疼嗎？"小女孩又心疼地問。

"不疼！"艾力克豪氣叢生地說："我的小甜心做化療都不喊疼，爸爸摔了一跤而已，怎么會疼！"

"哈哈，我就知道爸爸最勇敢了！"

"我的小甜心也很勇敢……"

父女二人嘻嘻哈哈地笑著。

而我再也忍不住了，轉過頭去悄悄滴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