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實在是沒有那個精力和歌德爾打啞謎。
歌德爾露出了往常攜帶在臉上的那種模式一般的微笑。
“不會的。
說不定,我會做一件大好事。”
說罷,歌德爾邪魅地笑了,笑出了令人不安的聲音。
肖紫龍愣在那里,嘴唇微微張開,反倒一句話也追問不出來。
就這樣,歌德爾繼續往人群當中發放作業指導書了。
肖紫龍愣在原地。
他覺得自己的視線有點模糊。
這種模糊,并不是由于眼睛中進了什么東西或者是其他原因引起的視覺模糊,而是因為頭痛難忍產生的一種類似于眩暈的感覺所導致的。
肖紫龍不由得使勁擠了擠眼,似乎想把腦內的亂七八糟的東西排除出去。
他開始琢磨自從自己來到b4實驗室之后,所發生的一切一切。
人員不斷死亡,各人之間也有了不能交流的秘密,所有的人都似乎有了自己的一層牢不可破的屏障保護在自己的外部,而外部,卻存在這這些人的共同敵人——那些屏障,已經不能讓他們形成一個同一陣線來抵抗哪怕是細微至極的來自外界的波動了。
正在肖紫龍因為這些事情心煩意亂的時候,一陣幽香從他的背后襲來。
肖紫龍不由自主地嗅了一下,頓時感到精神放松,有點飄飄然了。
而隨之而來的聲音更讓他覺得無法自持,那種聲音,似乎正在解放自己過于緊繃的內心。
“是......肖先生吧?”
肖紫龍猛然回頭。
“哦......小姐你好,”肖紫龍想起來,這個身材適中,每個方面生的都恰到好處的姑娘叫做紫薰,是陪伴在之前的那個中年男子身邊的人,“紫......小姐......”“呵呵,不用這么客氣,肖先生,就叫我紫就好了。”
“哈哈,紫小姐......不,紫,你還真是性格爽朗啊,不過作為交換,你也不要叫我什么先生了,直接叫我白吧。”
紫薰撲哧一下下了出來,卻不露齒,還真是有民國時期大家小姐的范兒。
“這么聽起來我們兩個的名字還真是和顏色有關啊,呵呵。”
肖紫龍一想,還真是這么回事。
正想找個話茬繼續搭訕下去,那女人卻自己笑道:“我本人正巧有畫畫的愛好,這樣一想,我們還真是有緣啊。”
肖紫龍也笑了。
在這個緊張的時刻,這種曖昧的話語他并不討厭。
尤其是,他十分確定,自己再也無法擁抱現在的娜美了。
因為這個美人,現在充滿了秘密,正在以讓人費解的理由遠離著大家所有人。
或者說,只是在遠離著自己。
“紫,你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嗎?”
紫薰莞爾一笑。
“沒有事情就不能找你么?”
這話極具挑逗意味,加上紫薰說這話的時候眼角流露媚色,嘴角微微上揚,淡紫色的唇彩散發著淡雅的香氣侵襲著肖紫龍的心,肖紫龍在這個時刻倒真覺得對這女人有些傾心了。
不過,肖紫龍再一次失去了搭訕的主動權。
紫薰搶在肖紫龍前面又開口道:“我是開玩笑的哦,呵呵,大帥哥可別當真”肖紫龍也輕輕揚了下嘴角,故作輕松,露出俊逸的笑容。
“我見過的姑娘也不少,像紫這樣頑皮的,還是第一次見。
那,你找我到底是?”
“哦......”紫薰微笑了一下,朝距離肖紫龍很遠的冰小炎的方向使了個眼色,“那位女士,是你的熟人嗎?”
“冰小炎嗎?”
肖紫龍也沒多想,脫口說,“嘛......倒也算是熟人......不過,也可能不是很熟......”肖紫龍的表情有些黯然。
他也不知道該怎么形容現在和冰小炎之間的關系。
本來,他是十分確定,冰小炎是自己在這個撲朔迷離的實驗室當中可以依靠并且可以討論各種復雜事件的唯一對象的。
紫薰看了看肖紫龍,又看了看冰小炎,轉悠了一下眼珠。
“哦這樣......那天晚會的時候,我好像沒見到她呢,跟旁邊的人問了下,他們都說你們關系較好,所以......”“哦......”肖紫龍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答話。
他第一次感到連和女人搭訕都這么吃力。
不過,肖紫龍又覺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對啊,那天的舞會是假面舞會,紫薰是怎么知道自己沒見過冰小炎的?肖紫龍決定試探著問問。
“對了,紫,你難道有......特異能力?”
“嗯?”
“你怎么知道自己沒見過冰小炎的?如果當天她沒有出現在晚會上,你應該對她感到陌生才對,怎么還能一下子就知道自己沒見過這個人呢?何況,那天我們都戴著面具。”
“呵呵,早就聽大家說,白你是個心思縝密而冷靜的又頗具推理能力的大帥哥,現在看來果然是這樣啊,”紫薰滿臉笑意,卻又毫不慌張,“這很簡單啊,本來女人對女人,就是先看身材再看相貌,所以,被面具遮蓋的樣貌,反而不是什么制約我認出別人的因素了。
因為我很確定,那個冰女士的身材我并沒有在那天的晚會上見過,所以,我敢斷定那天沒有遇到這個人哦。”
肖紫龍輕輕地瞇了瞇眼睛,心說真是萬萬沒想到,這個女人非但頗具姿色,心思也是相當嚴謹,一雙眼睛不僅能夠拋出媚眼,仿佛還能洞察一切,就不由得對這女人產生了幾分敬佩和提防。
他現在已經相當懼怕聰明女人了。
為了不至于尷尬,肖紫龍還是漂亮地找到了下一個話題。
“對了,紫,你好像也是中國人,老家是哪里啊?”
這種查戶口一般的問話用在男女搭訕方面永遠不會過時。
紫薰笑笑,“我雖然是中國人,但卻是一個孤兒,并不知道自己的故鄉在哪......說起來,還和這邊的坦莎嬤嬤,也就是那位新來的女士有些關系呢。”
肖紫龍想到,坦莎貌似就是負責孤兒院的一個修士。
“哦,也就是說,你是被收留在坦莎嬤嬤工作的孤兒院里面了吧。”
紫薰面帶微笑地點點頭。
這笑容雖然美麗,但是卻沒有什么變化一般,讓肖紫龍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歌德爾。
而一想到歌德爾,他就有些不太自在了。
那個印度女人的樣貌和聲音本來就不太容易從自己的記憶中抹去,更何況現在自己主動想起了這個人工智能。
他覺得頭痛,和美女搭訕的閑情逸致也衰減了許多。
“那個,紫,我有些不舒服,先去旁邊坐會,等著實驗準備妥當了,你......”紫薰很敏感,知道肖紫龍是有心事,不太想聊天什么的了。
她見自己問不出更多的事情,聊下去的話反而物極必反,也就將計就計了。
“嗯,我也該跟其他人熟絡一下了,白,你可能是太累了,多注意身體啊。”
紫薰聲音本來就很悅耳,這樣的噓寒問暖,倒真的讓肖紫龍好了很多。
他覺得自己有些愚蠢,居然會因為自己內心無法克服的障礙而駁了一個女人的興致。
這是注定自己一輩子單身的節奏么?肖紫龍坐在禮堂的座位上,扶著額頭。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腳,不再理會其他人。
一會之后,桑德嘹亮的聲音果然準時地響起來了。
“各位同志,辛苦大家,讓大家久等了!因為來了新人,所以這次的實驗準備上要稍微費些功夫,作業指導書的發放也占用了些時間。
現在,請大家翻開手中的小冊子,上面所寫的就是我們今天要進行的實驗的內容。”
肖紫龍坐在原地沒有起身。
他撤下扶著額頭的雙手,抓起已經被自己扔在一旁的那個作業指導書,打開第一頁隨隨便便的地打了一眼。
然后他大叫了一句。
“什么?!”
他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其他人聽到了肖紫龍的慘叫聲,也趕快掀開指導書,看看這次的實驗內容到底是什么。
本來還是略微夾帶著些低聲的討論的大廳一下子變得異常安靜了起來。
而就在這異常安靜的氛圍中,有什么東西猛地落地的聲音,啪嚓一聲,引得除了肖紫龍之外的所有人都朝哪個方向看過去了。
是章初語。
他手中的指導書掉落到了地上,發出了剛才清脆的一聲。
只見他面色發白,兩眼直勾勾地面無表情地盯著自己的腳尖,站在原地,嘴唇也慘白慘白的,不停地顫抖著。
大家看看章初語,又繼續看向自己手中的作業指導書,才明白了這是怎么一回事。
因為,指導書的扉頁上赫然寫著的實驗內容是......將章初語進行活人體解剖。
本來,人體解剖對于大家來說就是一個非常恐怖的試驗項目,加上之前已經對魯修進行過一次現場的先處死在解剖的慘劇了,大家看到這個實驗題目的時候都不約而同地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而再仔細看一眼試驗項目,“活解剖”三個字重重地戳痛了大家的心。
章初語幾近暈倒。
“不......不......”他斷斷續續地從嘴里吐出這幾個字,“為......為什么......為什么是我!!為什么!!”
章初語的聲音開始歇斯底里地回蕩在整個禮堂當中凝重而沉靜的空氣中,這令大家都感到十分難受。
肖紫龍一言不發,默默站起身來,有些顫顫巍巍地朝著歌德爾走過去,一把拉住她的衣領,倒也顧不上什么紳士風度了,怒吼道:“這怎么回事?!今天你不給我解釋清楚——”“——抽簽。”
歌德爾靜靜地回答道。
“什么?!”
“你們也知道的,我們這個實驗室屬于秘密的非公開的合法組織。
也就是說雖然合法,可以因為隱蔽,很少有人會往我們實驗室投資,比如說捐贈實驗用的遺體——”“不是死了這么多個人嗎?!”
肖紫龍使勁搖晃著歌德爾,“用他們......用他們的尸體呢?!”
肖紫龍不想這樣的。
雖然說人已經去世了,但那些人畢竟是自己的朋友和伙伴,自己又怎么能說出利用他們的遺體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