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聲逐漸消失了,因為我的耳朵里面灌滿了水,聽不見海風(fēng)聲。
那個呼喊我的聲音卻越來越近,就在我整個身體都要沉進(jìn)海里的一剎那,梁歌抱住了我,將我用力拖出水面。
再到后面我就基本上已經(jīng)失去了意識。
就是覺得自己的身體很重。
我記得我聽說過,人在水里的會顯得特別重,尤其是不會水的人。
通常會水的人救他,要么兩個一起淹死,要不然如果只有一個人能活,那就是被救的人。
所以我覺得梁歌大可不必救我,我又不是真的想死,我只是想感受一下海水進(jìn)入身體到底有多冷。
等我再一次的恢復(fù)了意識之后。梁歌正跪在我的身邊用力的按壓著我的胸口,然后捏著我的鼻子給我做人工呼吸。
我一張嘴,就從嘴巴里面冒出了一大堆的水。
我這個德性肯定丑死了。
我喘息著推開他:“別占我的便宜。”
我能說話了,梁歌的神情顯得稍微的放松了一點,然后他漆黑的雙瞳中就被惱怒給充滿了。
“桑榆,你到底在干什么?你是瘋了嗎?”
他干嘛那么生氣?
我又沒喝他家的海水。
“桑榆,你到底在干什么你知道嗎?你才19歲!”
我好像從來都沒有見過梁歌這么生氣,他吼的我震的耳膜都疼。
我瞇起了眼睛:“怎么?我喝海水還要分年齡?”
我的胸口被他壓得胸口都要斷了。
我渾身軟綿綿的,想從沙灘上爬起來,但是一點力氣都沒有,我只能這么仰面無助地看著他跟我咆哮。
“桑榆,你爸爸的死不是你造成的,你大哥二哥他們心里都明白,你不用這么內(nèi)疚。”
他在說什么?
我快要被他笑死了。
我內(nèi)疚,
誰說我內(nèi)疚?
“梁歌。”我實在是沒力氣,說話都得喘著粗氣。
“你該不會是覺得我要自殺吧?我瘋了?像我桑榆這么惜命的人,我才19歲,我才沒你想的那么脆弱,我也沒覺得我爸的死跟我有關(guān)。”
說完這么一大段的話,我感覺我都快要斷氣了。
我真的沒力氣跟他喊,我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卻聽到了梁歌低沉的甚至我能感受到憂傷的聲音在說。
“不管你有沒有自殺的念頭,但是你在潛意識里就是想殺死自己。”
我愣了一下去看梁歌的眼睛,在黑暗中,那黑色的海洋似乎在他的眼中蕩漾。
因為我想起了剛才從四面八方灌進(jìn)我身體里的海水,那么透心涼。
就仿若此刻梁歌的眼神。
也是冰冷的,還帶著一絲恐慌和不安。
梁歌在說什么?
什么潛意識里想要殺死自己?
我發(fā)誓我從來沒有這樣的想法。“你想太多了,梁歌,剛才我只是去感受一下海水有多涼。”
“如果我晚來一步,你就像是一條魚滑進(jìn)海里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剛才他跟我吼的聲音太大了,此刻的聲音都有些嘶啞。
“我剛才只抓到了你的衣角,你知不知道當(dāng)你的衣服從我的手心中滑落的時候,我心中有多恐慌,你差一點點就死了,你知道嗎?”
相對于梁歌的狂怒我倒顯得淡定許多。
“人哪有那么脆弱,說死就死?”
我咧開嘴跟他笑了,但是我還沒笑出聲來呢,裂開的嘴又合上了。
我想起了我爹,人好像就是這么脆弱,就是會說死就死。
我明白梁歌的恐慌和無助,我二哥把一個大活人交給他,忽然人死了,這叫什么事?
忽然我特別感到愧疚,我真心誠意的跟他道歉。
我說:“抱歉,我沒想到那么多,而且我也真的沒打算尋死,我只是想試試海水有多涼而已,你相信我,我桑榆那么貪生怕死的人,絕對不可能那么愚蠢的自殺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冷的,梁歌的嘴唇都是發(fā)白的。
他一眨不眨地盯著我片刻之后告訴我:“桑榆,生命是你自己的,死解決不了任何事情。”
我到底要怎么跟他說嘛,真的不是想要自殺。
算了,他不信我還能說什么?
我打了個大噴嚏,鼻涕都流出來了。
海水實在是太冷了,我渾身上下都濕透了,連內(nèi)褲都在滴水。
梁歌彎腰把我抱了起來,他也比我好不了多少,我們兩個濕噠噠的身體碰撞在一起,一走起路來濕衣服和濕衣服碰撞,發(fā)出呱唧呱唧的聲音。
而且我用手又拉住他的袖子,卻不小心擰了一大把海水出來。
這也太滑稽了,然后我就哈哈大笑起來。
梁歌用一種看瘋子的眼神看著我。
他肯定在想,一個剛才還要結(jié)束自己生命的人,現(xiàn)在卻在哈哈大笑。
他把我抱到車上,把暖氣開的最大風(fēng),溫暖的風(fēng)吹在我的身上,頓時比剛才好多了。
梁歌又在車?yán)锩嬲业搅艘粡埥q毯,把我整個人都裹了起來。
可是里面濕漉漉的衣服貼在身上真的是很不舒服,于是我就在毯子里面開始脫衣服。
把我的 T恤和褲子都脫下來,最后從毯子里丟出了我的內(nèi)衣。
梁歌看著我問:“你干什么?”
“脫衣服啊,衣服濕漉漉的貼在身上,你不難受嗎?你也可以脫啊,我不介意。”
他沒有我那么瘋,他渾身濕透地開車把我?guī)У搅酸t(yī)院。
我覺得大可不必去醫(yī)院,因為我已經(jīng)沒事了。
梁歌把車開得像炮彈一樣,還時不時的回頭看我一眼。
他的眼神好奇怪,我忍不住問他:“干嘛?你還怕我像一個屁一樣被放掉了?”
他沒再看我,轉(zhuǎn)過頭又繼續(xù)開車。
到了醫(yī)院他抱著我就往急診室沖。
我現(xiàn)在耳聰目明那也不冷了,連頭發(fā)都被暖風(fēng)給吹干了。
我說:“你跑慢點,你顛的我岔巴骨疼。”
他沒理我,一直把我送進(jìn)了急診室。
他跟醫(yī)生說明情況之后,醫(yī)生正準(zhǔn)備掀開我的毯子,忽然梁歌按住了他。
醫(yī)生奇怪地看著他,我也奇怪地看著他。
梁歌壓低了,聲音仿佛在說一件見不得人的事情,他說他沒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