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輕盈一驚,正不知所措,她旁邊的鄭夫人忙拉著她跪下,“皇后娘娘、王妃娘娘恕罪,小女年幼不知事莽撞出言,還望娘娘能看在她少不更事的份上,饒過她這一回,待此番回府,臣婦定好生教導。”
君黛冷笑,“少不更事莽撞出言?若本宮未記錯,鄭小姐也當與傾城年紀相當,怎生便成了少不更事?還是說,鄭小姐這番是故意來找本宮女兒的晦氣?”
從前鄭輕盈和周花語交好,君黛還覺得她是個不錯的,如今看來,還真是半點規矩也不懂。她好不容易尋回的女兒,捧在手心還來不及,豈能容得他們輕慢!
“長公主恕罪。”別看鄭夫人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實則她額頭手心都是冷汗。這里的人,不說皇后和攝政王妃,便是長公主他們鄭家都開罪不起。
更況方才攝政王待王妃那般,若知曉有人找王妃晦氣,他們鄭家就完了。
所以鄭輕盈開口時,鄭夫人險些一巴掌打過去,又不敢在貴人面前失儀,只得驚惶的等著,只盼著貴人們能不計較……
直到她們相繼冷臉開口,鄭夫人便再也坐不住。
“輕盈,還不快賠罪!”
“母親……”鄭輕盈不甘愿的低喚一聲,讓她給皇后和長公主賠罪可以,給攝政王妃賠罪也無可厚非,畢竟她承受不起攝政王的怒火,可若叫她給周茯苓這個野雞賠罪,她不甘心!
不甘心,卻也知不得不賠罪,于是鄭輕盈便將這股不敢和憤怒壓下,“是輕盈莽撞,請皇后娘娘責罰。”
“輕盈言語無狀,還望王妃娘娘和周小姐勿要往心里去。”
俯首跪地,廣袖遮掩下,雙拳緊握。
周茯苓,這筆賬她記下了。
這是在旁人的府邸上,人家又正在辦宴,孫扶蘇自不好主事,便看向君黛,“姑姑,此事你看如何處理?”
“今日宴會本為茯苓所辦,本宮不想在這樣的日子里鬧得太難看,鄭夫人回去后,便將鄭小姐罰跪祠堂三日,以作懲戒。”
“臣婦遵命,謝過皇后娘娘,謝過長公主。”鄭夫人簡直恨不得給鄭輕盈兩個耳刮子,罰是小罰,但今日過后,這君都上下怕都知曉他們鄭家女兒得罪長公主及周家小姐,還連帶著得罪攝政王妃,誰還敢與鄭家多結交?
尤其是她女兒十六的年紀,再不議親就成老姑娘了,在這節骨眼上,她竟開罪這些不能開罪的人,哪個功勛世家敢娶這樣的媳婦回家?
今次來周家參宴,有多少人家是沖著與京博侯府結親來的?周家小侯爺,相貌堂堂人品貴重,又是長公主的兒子,京博侯爵位的唯一繼承人,哪家不想將女兒嫁給他?
鄭家自也不例外。
然還未開始,就將周家給得罪了,鄭夫人如何能不氣憤?
“好了,起身吧。”孫扶蘇有點不耐煩。
待鄭家母女兩人起身坐回原位,顧月卿卻開口了,“既是鄭家小姐想瞧本宮的禮,茯苓郡主便打開來給大家一觀,到底是本宮的陪嫁,總不至于入不得眼。”
本是撐門面還情誼來的,若就這般不了了之,她這一番贈禮之舉豈不白費?
聽到她的話,底下眾人無不驚訝,傾城公主乃是天啟先皇留下的唯一公主,便是不得寵,她能在出嫁時得天啟帝將北荒七城賜為封地,即便是荒城,那也是天大的恩典。
如此,她的陪嫁之物又豈能尋常?
若是尋常,天啟怕也拿不出手來。
不得不說,當初顧月卿出嫁時,為堵住天啟那些大臣和天下人的嘴,林青乾可謂是下了血本,那一車車的嫁妝都有明晰的單子記著,斷然做不得假。
周茯苓一頓,還是將手中的盒子打開,竟是一整套的首飾!
一支朱釵,一對耳環,一對玉鐲!
無一不是精品,尤其是那一對玉鐲,單看成色便知絕非凡品,或許用價值連城來形容都不為過。
周茯苓這些年跟在周花語身邊,受著與周花語一般的教育,見識自也不尋常,一看到盒子中的東西,手便輕輕一抖,“這……王妃,這般重禮,茯苓斷斷收不得。”
連君黛都未想到顧月卿會拿出如此大禮,她的見識比周茯苓更廣,這里面的東西,她能看得出無論哪一樣都是上品中的上品,且一看便知是精心挑選出來的。
“傾城,這……這般禮著實貴重,既是你的心意,不若茯苓挑下一樣留下便可,其他的你帶回吧。”
連君黛都說出這樣的話,再沒有眼光的都知曉這禮物的貴重。
眾人訝異之余不由想著,公主果然是公主,即便落魄,出手也如此闊綽。
顧月卿眉眼清冷,語氣卻不顯冷硬,“姑姑,您是我家王爺在這世間唯一的長輩,這些年多虧您對王爺多番照拂,這番不過是傾城的一片心意,還望姑姑莫要推拒。”
她這話的意思很明確,為著君凰才出這樣的重禮。
君黛和孫扶蘇都不由多看她兩眼,孫扶蘇暗暗點頭,看來不止是景淵對傾城上心,傾城待景淵也是真心實意。
很好。
如此,她與皇上便能安心離開。
沉默一瞬,君黛便笑道:“既是這般,那我便代茯苓謝過。茯苓,既是王妃的心意,你便收下。”
周茯苓將盒子合上,輕吐口氣,拂身道謝,“茯苓謝過王妃。”
將禮交給身后的暗香,正要退回原處坐著,便見孫扶蘇道:“傾城拿出如此重禮,本宮也不好空手。”
說著,她便抬手從她綰好的發髻上取下一支鳳釵!
“這是早年皇上特著人給本宮打造的釵子,本宮戴了許多年,此番便贈與茯苓,望你也能尋得一個好歸宿。”
眾人大驚,這可是鳳釵啊!不是一般的釵子!還是皇上親自著人打造贈與皇后,皇后多年戴著的!
這個釵子賜下,何人還敢低看這個京博侯府半路尋回的嫡長女?
周茯苓忙倉皇跪地,“皇后娘娘,如此恩典,臣女斷斷受不得!”便是這鳳釵拿回,依照她的身份戴不得,卻也是天大的恩典,將來若有女兒,做了陪嫁也是極有顏面之事。
“皇后,這禮著實重了。”君黛嘆息一聲道。
她們的心意,她很是感動,只是鳳釵畢竟不同于旁的釵子。
“姑姑,你可不止是景淵的長輩,亦是皇上唯一的長輩,傾城都盡了一份心,本宮也該有所表示才是。更況不過一支釵子,中看不中用罷了,留給茯苓做個念想而已。”
她也知道,鳳釵不是誰人都戴得的。
君黛猶疑,孫扶蘇又道:“更況茯苓乃是皇上親自下旨賜封的郡主,本宮若不做些什么,怕是會叫一些人以為皇上如今病重,便不將他所賜旨意當回事!”
說著孫扶蘇掃向眾人,“本宮倒是不知,皇上親賜的郡主,何時竟是什么人都能隨意冒犯的?此還是當著本宮的面,倘若本宮今日不在,豈非更不將圣旨看在眼中?”
眾人一陣惶恐,鄭夫人大驚,小打小鬧無妨,若是上升到藐視皇權,他們鄭家就是有一百個腦袋都不夠砍啊!
忙拉著同樣惶恐的鄭輕盈重重跪下,“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恕罪!”
其他人生怕受到牽連,也忙跪下,“皇后娘娘息怒。”
她們這些人里,雖不似鄭輕盈一般直接表現出來,實則在心里也是瞧不上周茯苓的,適才見著,也有不少人給周茯苓臉色看,此番之下,就怕被牽扯出來。
“皇上縱是病重,他尚在皇位一日,這君臨便是以他為尊,他賜封下的一品郡主,品階在一品之下的,凡見著都該行禮,可自本宮坐在這正廳以來,從未瞧見一人正式給她見過禮。怎么,難道你們的品階都在一品之上?”
“皇后娘娘息怒,是臣婦/臣女失了禮數……”
惶恐聲此起彼伏。
豈料孫扶蘇卻不這般善罷甘休,“便是皇上與本宮都不在,這君臨也還有攝政王。怎么,攝政王妃送個禮還要你們過目不成?莫不是連攝政王也不放在眼中?”
這下眾人可不止是惶恐這般簡單,尤其是鄭輕盈,整個人都哆嗦起來。
攝政王……冷血嗜殺,誰人敢開罪?
“皇后娘娘恕罪,王妃娘娘恕罪……”這是鄭家母女惶恐的聲音。
“好了,本宮也不是故意找你們的麻煩,只是我君臨縱是民風開放些,卻到底君臣有別,還望諸位莫要忘記。”
“皇后娘娘教誨得是……”
“都起來吧。”
孫扶蘇看向周茯苓,面上的冷意已不再,而是端莊淺笑的模樣,“茯苓,來。”
周茯苓滿心感動,即便她知曉皇后和王妃都是因著父親母親才為她出頭,她也十分感動。
看君黛一眼,君黛神色尚有幾分復雜,不管轉瞬便釋然,說到底孫扶蘇也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
對周茯苓點點頭,“去吧。”
周茯苓上前,孫扶蘇拉過她的手,親自將鳳釵放到她手中,“你也莫要覺得這禮貴重,且就當是提前給你的新婚賀禮。”
若離開君臨去藥王山,照著周茯苓的年紀,她大婚之日定也不遠,到時她未必能到場。
周茯苓不明情況,卻還是不由得面色微紅,“謝皇后娘娘恩典。”
倒是顧月卿和君黛聽到孫扶蘇的話,多看她兩眼。
她們都知道她這番話的用意。顧月卿知曉,是孫扶蘇當初親自告訴她,她將會隨著君桓一道離開,而君黛知道,則是聽周子御偶然間提及皇上的身子再不能耽擱。
這一番下來,底下的人多余惶恐,只有慕婉兒一人滿心的嫉恨更甚。
本以為能看一場好戲,沒承想竟是平白給周茯苓和傾城公主都長了臉面!
不過……慕婉兒看著鄭輕盈站在鄭夫人身側垂下來扭曲的臉,憤怒的情緒減少幾分。
鄭輕盈越怒越好,她恰巧可以多加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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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眾人又在正廳坐一段時間后,君黛提議領著大家去庭院里游走玩賞。
京博侯府偌大的宅院,庭院的景致縱是比不得皇宮里的御花園,倒也不算差。
亭臺回廊,鳥語花香。
幾個年長婦人們便隨著君黛一起在涼亭里坐著吃茶賞景,讓年輕的姑娘們自去游玩。
孫扶蘇的身份高,雖則年紀不大,若跟著一道去,倒是會讓她們拘謹,便與君黛等人坐在亭子里。
顧月卿年紀小,然她心性沉穩又沒有玩心,本不欲跟著這些小姑娘一道。君黛卻說讓周茯苓領著她四處逛逛,她自明白君黛的意思,無非是怕周茯苓被人欺負,讓她得賞景的同時能多照拂著周茯苓。
這番之下,顧月卿倒是未推拒。
與周茯苓一道走在花叢小道間,迎面便走來幾個年輕女子,當先一人拂身見禮,“臣女慕婉兒見過王妃、見過茯苓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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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寫得多了點,未修,待會兒修。
明天三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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