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一聽,臉色更加難看了,可是海明月此刻好奇心正盛,她隨著凰清歌一同前去書房了,哪里還會注意到身后的卡特已經(jīng)臉色鐵青了。
那梅秋池此時呆在書房內(nèi),正細(xì)細(xì)地研磨著。
他一襲月牙長袍,衣衫如雪,發(fā)色如墨,微風(fēng)吹拂,卓然飄逸,仿若神仙公子下凡,豐神玉潤,令人只能遠觀而不能靠近,生怕褻瀆了他那一身圣潔出塵的氣息。
他的眼神很溫柔,似一池溫潤的清流,清流之上落滿星光,像是溫暖的陽光落在眼睛里一般,折射出這世上最溫柔最溫暖的目光。
他動作不急不緩,有條不紊,就算是研磨這樣的事情,他也可以做得優(yōu)雅而高貴。
凰清歌帶著海明月踏入書房的時候,梅秋池緩緩抬眸而笑,他輕輕地放下手中的墨硯,揚手取了筆筒之中的一支狼毫玉筆出來,落筆在已經(jīng)鋪展整齊的雪色宣紙之上,洋洋灑灑,落筆揮灑而成。
海明月望著梅秋池的那一剎那,她有仿若見到仙人般的感覺。
只是她也發(fā)現(xiàn)了,當(dāng)這位神仙公子望向凰清歌時,他眼里的笑容特別絢爛,是溫暖如春的笑容。
可是當(dāng)他的視線輕移落在她這邊的時候,他的眼睛里依舊是笑著的,但那笑容卻攏上了一層淡淡的迷霧,變得有些疏離而不可親近。
"凰兄,你身側(cè)的這一位大概就是大名鼎鼎的安樂公主吧。"
梅秋池不緊不慢地從書案中走出來,他朝著海明月淡淡一禮。"下官參見安樂公主。"
海明月忙道:"起來吧,趕緊起來吧,不用那么多禮了。"
她吃驚地望著梅秋池,圍著他走了一圈,細(xì)細(xì)地打量著他。
"梅大人,你是真的男人嗎?"
忍不住海明月脫口而出,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見到如此俊逸出塵的美男子,生怕是第二個凰遠山。
在場的眾人臉色微變。
梅秋池依舊笑得溫和,他彬彬有禮道:"公主為何有此想法?"
海明月目光閃爍不定,她視線有意無意地飄了凰清歌一眼,而后尷尬地笑了笑。
"沒什么,就隨口問一問。梅大人不要介意,當(dāng)本公主什么都沒有問,什么也沒有說。"
那忍耐許多的卡特此刻已經(jīng)按耐不住了,他上前拖過海明月到一旁,臉色隱隱發(fā)青,暗暗生著悶氣。
海明月這才注意到卡特臉色不對,當(dāng)下悄悄地扯了扯他的衣袖,一雙明媚的大眼睛水汪汪地凝視著他。
"卡特,你就別生氣了,我只是好奇而已,沒有別的意思了。"
她靠在卡特耳邊,壓低聲音道。
卡特的臉色才稍稍緩和下來,他扣著海明月的手指,不許她再瞄梅秋池一眼。
海明月暗暗發(fā)笑,卻礙于場合,只能隱忍不發(fā),心中卻是甜滋滋的,跟吃了蜜蜂一樣甜進心里頭去了。
凰清歌看著他們二人這副情景,在旁笑了笑,其他眾人見梅秋池并沒追問什么,提在嗓子眼的心落回了腹內(nèi)。
"對了,秋池兄,你給在下新宅的厚禮呢?可是備妥了?"
凰清歌淺笑著將話題轉(zhuǎn)了開去,她不想眾人還圍繞著上一個話題打圈圈。
梅秋池將眾人的眼神一一地收在眼底,他并沒有說什么,依舊是溫文爾雅地笑著。
只是視線落在凰清歌素凈的容顏上,停頓了一下,隨后又轉(zhuǎn)移了開去,眼波平靜,不見波瀾。
"凰兄,親自看上一眼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嗎?"
他唇瓣揚起一抹輕笑,踏步過來,自然地牽過凰清歌的手,低眉側(cè)頭的瞬間,那一眼的眼神特別的溫柔,特別的明亮,只是凰清歌不曾發(fā)現(xiàn)。
梅秋池牽著凰清歌的手來至?xí)盖埃皇州p柔地攬著凰清歌的肩膀,一手指向書案上的落有他筆跡的宣紙上。
"凰兄,看看是否滿意?"
他的動作如此自然而不做作,驚到了在場的一干眾人。
只是他們驚訝過后,權(quán)當(dāng)眼花而已。因為任誰都不敢去想一個神仙般的出塵公子會對凰清歌有什么曖昧的想法。
這其中,自然包括凰清歌本人。
所以凰清歌并沒有避開梅秋池,只當(dāng)他是同窗之友善的表示,并沒有往深處追究。她明亮的眼睛專注在宣紙上的飛揚字跡上,嘴角不由地流瀉淡淡的笑容。
"好字,真是好字!"凰清歌抬眸而笑,她朝著梅秋池豎起大拇指。
門外此時卻有一道低沉魅惑的音色穿透進來。
"凰大人此處真是熱鬧非凡,本王倒是祝賀得有些遲了。"妖嬈的單鳳眼忽閃忽閃,視線直直地望向梅秋池按在凰清歌肩膀上的手。
凰清歌見到南宮絕此時上門,她神色愕然,臉上的笑容不由地僵了一下。
而后她恢復(fù)常態(tài),神情清冷地回望著南宮絕。
"王爺此時登門,不知有何貴干?"她音色清越朗朗,不冷不淡。
南宮絕直視梅秋池溫潤爾雅的笑容,他踏步來至?xí)盖埃粍勇暽刈采狭嘶饲甯璧挠壹纾瑪D進了他們二人中間,低眸淡淡一掃攤平在書案上的筆墨。
"梅大人的字銀鉤蠆尾、勁骨豐肌,深得顏筋林骨精髓之妙,確為好字。"
南宮絕桃紅色的唇瓣輕輕揚上,他不著痕跡地伸手?jǐn)堊』饲甯枳蠹纭?
"依凰大人之見呢?"他深邃沉寂的漆黑眼瞳,鳳尾微挑,定定地凝視著凰清歌的明眸。
旁側(cè)的梅秋池溫潤如水的黑玉眸子閃了閃,唇角微微扯了扯,一抹不成型的苦笑淡淡朝上揚起,忽而隨風(fēng)一吹,散開嘴角邊上。
在場的其他人眼珠子差點瞪出來了,尤其是海明月跟卡特二人,他們不解赫赫有名的攝政王南宮絕怎么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如此輕率不雅的舉動呢?
這舉動分明就是剛才,剛才梅大人的動作嗎?
只是像梅大人那仙子般的人物自然是,肯定不會對凰清歌有什么特別想法的。
但若南宮絕亦正亦邪一般的人物可就沒辦法阻止他們的想法朝歪斜方向思考了。
凰清歌眼角的余光一瞥到南宮絕按在她左肩上的手,心下微驚,面有尷尬之色,她嘴角一動,不自然地笑了笑。
"王爺?shù)脑u價自然是最中肯的,也是最為貼合實際的,下官贊同王爺?shù)脑u價。"
她輕步移出,想要避開眼下怪異的氛圍。
那南宮絕卻順手一帶,將她扣至他的胸膛之處。
"凰大人何必急著走人,評價完梅大人的字,也該品評品評本王的字才對。"他揚手一起,拉過凰清歌的手,將墨硯輕柔地放在她的掌心上。
傳送的過程中,他的手指分明地在凰清歌的掌心上輕若羽毛一般地刷過。
梅秋池溫和平靜的黑玉瞳仁驀然震了震,他瞳孔緊緊一縮,在低眉側(cè)目的瞬間,湖面又是一片平靜祥和,不見絲毫異常。
海明月跟卡特對視一眼,二人眼中皆有驚愕之色浮動。
他們的嘴型很明顯地圓了起來,眼瞳睜得大大的,一副差點被咽到的感覺。
云婉柔跟唐七二人目光有意無意地掃向別處,避開正前方站立的南宮絕跟凰清歌,自然也忽略南宮絕對凰清歌所作的那些小動作。
凰清歌轉(zhuǎn)頭驚詫地望向南宮絕,這個家伙,他怎么敢?!怎么可以?!
真是的!她徒然手心握起,臉色一紅,惡狠狠地剜了南宮絕一眼,
"怎么?凰大人這是不愿意給本王研磨嗎?"
南宮絕單鳳眼中起了一道飛流,他直直地望著凰清歌。
"還是凰大人不屑品評本王的字?"
在場眾位的視線忽而集中到凰清歌的身上,凰清歌倍覺壓力,握緊的手心忽而松開了,她臉部線條一扭曲,擠出一抹淺淺的干笑。
"王爺真會開玩笑。王爺肯賞臉讓下官觀瞻王爺?shù)墓P墨,實乃下官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下官這就給王爺磨墨,磨墨--"
凰清歌的臉上雖然掛著笑容,但那兩個字是從她的牙縫里蹦出來的,她迫于形勢,只得憤憤不平地卷起衣袖,拿起墨硯,疾若風(fēng)雨地在硯臺上磨起。
云婉柔在旁看得是心驚膽戰(zhàn),生怕凰清歌一憤怒便爆發(fā)當(dāng)場,后果不堪設(shè)想,不時地她一雙美眸一刻不轉(zhuǎn)地盯著凰清歌之處,擔(dān)心著她會出什么差錯而得罪了九王爺。
南宮絕卻忽略掉凰清歌眼底一閃而動的怒意,他鳳眸含笑,薄唇輕揚。
"凰大人,筆,紙。"他說話很簡短,惜字如金。
海明月跟卡特還未曾明白南宮絕的意思,梅秋池卻已了然若明鏡。
凰清歌暗惱在心,卻因她有致命的把柄握在南宮絕的手中,只得隱忍不發(fā),忍上加忍。
"請王爺稍等片刻,馬上就備妥。"
她貝齒輕咬唇瓣一下,心中懊惱,卻不得不親自給南宮絕奉上一支新的狼毫玉筆,并小心翼翼地將梅秋池的墨寶卷起,放置旁側(cè)的畫筒之中。
隨后取來嶄新的雪白宣紙,輕柔地攤平在書案上,用上等的青玉格子壓了四角。
"王爺,可以了。"凰清歌朝南宮絕不甘不愿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而后退到一邊,避開一段距離,靜靜地磨著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