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她如此明顯,毫不掩飾的野心,就像在跟皇后下戰(zhàn)書一般。似在告訴世人,皇后有的,她林貴妃也照樣可以。
凰清歌不明白的是,當今皇后乃是太后老人家的外甥女,沒道理會任由林貴妃欺負到皇后娘娘頭上去的,尤其還是在這種公開的場合里。
可是依她看來,太后老人家她紋絲不動,她對于林貴妃身上的衣著,沒有任何的不滿,好像根本沒有看到一樣。
她對著皇后跟林貴妃,同樣地淺淺笑著,時不時地夾菜給皇后和林貴妃。少年帝君南宮煜也是,偶爾會笑著替皇后跟林貴妃布菜。
這位太后娘娘難道真如表面上看起來那般懦弱無能,不問世事嗎?
好像不是的,直覺的,凰清歌不相信。
眼前的太后娘娘根據(jù)情報上的推算,年華應該超過三十歲了。
可是她保養(yǎng)得很好,肌膚細膩有光澤,青絲流動,似少女一般。
淡黃色華貴衣衫裹身,外披白色紗衣,露出她線條優(yōu)美的頸項,裙幅褶褶,如雪月光華流動輕瀉于地,愈加雍容柔美。
三千青絲用發(fā)帶束起,頭插蝴蝶釵,薄施粉黛,只增顏色,面上是淡淡的笑意,看起來和藹可親,平易近人,只是那勾魂攝魄的桃花眼中,偶爾一閃而逝的精光,不容小覷。
"皇兒,梅大人身側(cè)的那位莫非就是近日時常聽皇兒提起的凰遠山凰大人?"
她婉轉(zhuǎn)而笑,像是談論天氣一樣,無意提起這個話題,其目光淡淡落在凰清歌的身上。
"聽聞凰大人琴藝不凡,不知道今日是否有幸聞得一曲?"
"啟稟太后,恐怕今日凰大人有所不便,太后怕是聽不到凰大人彈奏一曲了。"
九王爺南宮絕桃紅色的唇瓣勾起,他含笑地關注著凰清歌,把玩著手中的酒樽。
哦?
太后輕輕訝異,而后慈笑道:"這是何故?莫非凰愛卿不愿為此盛宴助興而撫琴一首?"
凰清歌聽聞,她心中一凜,立即從席位上走出來,上前三步。
"微臣凰遠山參見太后老人家,千歲千千歲。"
她袍子一起,單膝跪下。
"啟稟太后,并非微臣不愿撫琴,而是不能撫琴。微臣昨日在定王府遭遇刺客,傷了手指,所以無法彈奏琴曲,還望太后老人家見諒。"
"原來如此。"太后輕輕一笑,似不在意。"既然是這樣,那么--"
"凰大人的手指,受傷的時機還真是恰到好處啊,是不是呢?凰大人--"
南宮絕不愿意輕易放過凰清歌,他壞笑地插足一句,擺明了就是要給太后難堪,告知眾人,凰清歌根本是自導自演,故意手指受傷,不想在君前表演罷了。
他此言一出,眾臣疑慮的目光,從四方凝聚而來,落在凰清歌受傷的右手上,并有私下交頭接耳之音彌漫開來。
臺上的太后,顯然臉色并不好看,那眼中的笑意,正一點點地消散中。
凰清歌備受壓力,她狠狠地瞪了南宮絕一眼。
這個家伙,難道她上輩子欠了他不成,非要時時跟她作對?
"凰愛卿,莫非果真如此嗎?"臺上的南宮煜,不寒而栗的目光,淡淡一掃臺階下跪地的凰清歌。
凰清歌寬大衣袍下的手指,慢慢地握緊,面上卻是平靜如水。
"回皇上,事出意外,并非出自微臣本意。"她話到這里,淡然雙眉高高挑起,明眸一閃,似下了決定。
"不過,微臣雖撫琴不得,卻依舊可以為盛宴助興一把。為表微臣心意,微臣可以在君前高歌一曲。只是此曲本為微臣贈送內(nèi)人所作之曲,尚未送出,今日就且在君前獻丑了。"
哦?
南宮煜眼中逼視的銳利,霎時融化了。
他笑了笑。"想不到凰大人還有這般才能,既然如此,朕就準了!"
"多謝皇上。"凰清歌一整外袍,她淡然起身,迎上南宮絕玩味的笑光,她不由心中微顫。
側(cè)目,視線一動,她明亮的眼眸恰好撞進梅秋池輕潤瑩玉的眸子里,撞進他淡淡而笑的鼓勵眼神中。
莫名地,那種惶然的感覺,慢慢地驅(qū)散了,心,逐漸地安定了。
她含笑而立,負手身后,淡淡看著眾位大臣。
咳咳咳--
抬手,她輕輕地潤了潤咽喉,而后右手握成拳頭,放置唇瓣之下
她睫毛微顫,眼波流轉(zhuǎn),半閉眼簾。
回憶了一遍母親唱過的獨特歌曲,選中了其中一曲。
你一直在我心上
如此婉轉(zhuǎn)安靜地守望
無論我走到世界的哪一端
閉上眼仍聽到你呼喚
她低沉柔婉的音色,帶著思念的淡淡憂傷,傳遞到御花園的每個角落里,引起眾人心中微顫的共鳴。
席位上的南宮絕,那漂亮的單鳳眼中邪魅的流光,逐漸地沉沒,沉沒下去。
梅秋池溫潤的黑玉子眸,有淡若流螢的光芒,時沉時浮著。
穿越了愛的原鄉(xiāng)
是你讓我發(fā)現(xiàn)了夢想
跌跌撞撞我在人海里闖蕩
心還惦著你無言憂傷
凰清歌睜開眼眸,她陷入思緒之中,她微笑著凝視著梅秋池,緩緩地走到他的身側(cè),低低的吟唱著。
似受到她眉眼之間靈動的氣息,感染到歌曲中的淡淡憂愁,梅秋池心中一動,他袖中的玉笛悄然取出。
笛子輕放薄唇之間,柔悅溫和的音色,一時浮蕩空中,附和著凰清歌的歌曲。
夢總在遠方想念卻停在故鄉(xiāng)
我們的愛怎能在淚光里沉默滄桑
午夜夢回啊都是往事的片段
如此美好如此的難忘
如此美好你在我心上
……
啪啪啪--
清脆單調(diào)的掌聲,隨著凰清歌落字的最后一個音節(jié),隨著梅秋池的笛聲舒緩而止的時候,在她的身后有力地響起。
"好!"簡潔明了,干脆利落,音色渾厚沉淀。
凰清歌訝然回頭,目光接觸到那個站立的身影時,莫名地渾身一震。
一襲青衣,面無表情的俊臉,猛然地竄入她的眼簾之中。
筆挺的修長身材,小麥的健康膚色,刀子削成的眉,高挺的鼻梁,薄薄卻緊抿的唇,以及一雙深黑的眼珠,時不時地掠起墨綠的光澤。
長發(fā)如墨,散落青衣上,只用一根墨色飄帶把前面的發(fā)絲束在腦后,全身上下,散發(fā)著冰劍一樣的冰冷氣質(zhì)。
凰清歌以為冰冷沉默的人,莫過于她的侍衛(wèi)唐七了。
但是想不到,眼前的這個人,比唐七更勝一籌。
如果唐七的冰冷是疏離的,是告誡著生人勿近,那么眼前這個人的冰冷就是直接傷人的,他本身就是一柄出鞘的寒劍。
就算凰清歌離他有一段距離,也被他身上所散發(fā)的寒氣刺到。
他是誰?
"陛下,貴朝果然是人才濟濟,堂堂朝廷重臣,竟也會若后庭歌女一般地吟曲作詞,倒叫本王大開眼界,佩服得很啊。"他語帶諷刺,綿里藏針。
在場的眾位大臣,包括臺上的少年帝君南宮煜,皆面上有些難看。
凰清歌心下一冷,這位冰冷霸氣的少年,她此刻已知他的身份。
他便是來自虎嘯國締結(jié)盟約的南院大王百里擎蒼。
哼--
忍不住,她冷哼了一聲,唇角浮動一抹淡淡的冷意。
"怎么?不服氣嗎?我皇兄說得不對嗎?"不滿凰清歌的冷哼,百里擎蒼旁側(cè)一位身著大紅衣衫的少女跳了出來。
凰清歌冷笑著掃了她一眼。
濃眉大眼,五官狂野而立體,嬌俏之中天然衍生一種霸道,神采飛揚,自有一股英氣在眉宇之間,英姿颯爽。
大紅顏色長襲紗裙緯地,外套玫紅錦緞小襖,邊角縫制雪白色的兔子絨毛,一條橙紅色段帶圍在腰間中間。
系著上好的和田美玉、琉璃佩玉等佩掛在腰間,一頭錦緞般的長發(fā)用一支紅玉珊瑚簪子挽成了墜月簪,在發(fā)箕下插著一排掛墜琉璃簾,更顯得嬌俏火辣。
凰清歌心中暗襯,皇兄嗎?
她唇角一扯,眼中流淌會意的笑容。
傳聞虎嘯國南院大王百里擎蒼一母所生的胞妹時常隨父兄外出征戰(zhàn),參與朝堂大事,那么依照推算,眼前這位少女赫然便是虎嘯國最得寵的景陽公主百里海娜了。
"下官參見南院大王,景陽公主,有禮了。"
她言辭不卑不吭,既不討喜,也不屈膝。
"還有,公主似乎誤會了,下官并未發(fā)表任何意見。"
"可是--"百里海娜圍著凰清歌走了一圈,她細細打量她道:"本公主看你好像很不屑皇兄的評價?磥恚銘撚懈霾实牡胤,否則,貴國皇上也不可能因為你會些歌女的玩意就封你做大官,對吧?"她話里話外,無一不在挑釁。
"公主的意思是--"凰清歌心中一冷。這個公主來者不善啊。
"本公主這里有一道題,從虎嘯國到踏入大周王朝邊境線開始,本公主的這道題就一直無人能夠破解。所以,如果你能答得出來,本公主就收回剛才的話,并且奉送上七顆夜明珠,作為賠禮之物。"
百里海娜一揚手,她身側(cè)的侍女上前而來,打開手中一個錦玉盒子。
盒子一打開,七顆夜明珠閃閃發(fā)亮,藍色的光暈照亮整個御花園,珠光璀璨,奪目耀眼。
在場的眾臣看得發(fā)愣,眼中有傾羨之意。